~2~

準備好出門去上學了嗎?

什麼?

準備上學啊.名牌有沒有帶?

啊?

他的耳朵為什麼這麼不靈光?

霗活著的時候.他可從來沒這樣過.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麼問題?

快來不及了.要出門了.

我拉著半夢半醒的佑司的手走出公寓

然後.

把他交給等在樓梯口的登校班班長.目送他離去

佑司走在六年級的班長旁邊.看起來就像幼兒一樣

雖然他已經六歲了.但個頭太小了

他好像完全忘記長大了.

從背後看起來.佑司的脖頸就像仙鶴那樣細細白白的.

黃色帽子下露出的頭髮.

有著宛如加了奶精的印度紅茶般的顏色.

幾年之後

這頭像英格蘭王子般的頭髮就會變粗.

變成一頭鬈曲的天生鬈髮.

這也是我曾經經歷過的.

這些都是青春期大量分泌的化學物質的傑作.

到那個時候.佑司就會長大.甚至長得比我還高.

然後

遇見一個和他母親十分神似的少女.墜入愛河

如果順利的話.就可以複製一個帶有一半自己基因的兒女.

從遙遠的太古時代開始.

人們就是這樣延續生命的(大部分生物也是這樣延續生命的)

只要這個星球繼續轉動.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

我騎著停在樓梯口的老爺腳踏車.用力踩著踏板.

騎向上班的代書事務所.

只有5分鐘的距離.

我不喜歡坐車.

我很感謝可以找到一份離家這麼近的工作.

我在這個事務所已經工作8年了.

八年.絕不是短暫的歲月.

可以讓人經歷~結婚.生紫.然後妻子從這個星球去了另一個星球~這些事.

而且.這一切也真的發生了

我成為一個帶著六歲兒子的二十九歲單親爸爸.

事務所的所長對我很好

八年前.就已經是一位老人的所長.現在仍然是一位老人.

想必他到死都會繼續是一位老人.

我無法想像不是老人的所長會是什麼樣子?

我也搞不清楚他現在到底幾歲了?

我只知道.他絕對超過八十了.

所長看起來就像脖子下面掛了一個酒桶的大白熊犬.

只不過垂再所長脖子下方的是他的雙下巴.

不僅安靜.敦厚的個性很像.似睡似醒的惺忪雙眼也很相像.

即使真的是一頭年邁的大白熊犬代替所長坐在辦公室裡的辦公桌旁.我可能也不會發現.

*

霗去世時.原本就很怯懦的我變得更怯懦了.幾乎快無力呼吸了.

好長一段時間.

我都無心工作.對事務所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所長卻沒有找新人來替補我.

耐心的等待我重新振作起來.

我希望盡可能不要讓佑司放學回家後獨自在家.

所長就答應讓我每天四點就下班回家.

雖然薪水變少了.

我卻獲得了金錢無法買到的的寶貴時光.

所以.我對所長心存感激.

*

到達事務所後.我向比我先到的永瀨小姐打招呼.

你早.

她也向我道早安.

你早.

在我進事務所時.

她已經在這裡了.

聽說她高中畢業後就直接進了這家事務所.

也就是說.

她現在已經二十六歲了.

她的個性內斂含蓄.做事認真.長相也很文靜.的確表裡如一.

當她和那些自我主張強烈的女孩子相處時.到底有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有時候.我真的會為她捏一把冷汗.

她會不會被那些人用手肘推開.用腳踹開.

不知不覺中.就被推到世界的盡頭?

*

所長還沒有來

最近.他來事務所上班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但我不認為和他走路速度變慢有什麼關係.

所以.有好長一段時間.事務所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員工已經全員到齊.但從事務所的業務量來看.這樣的人數也足夠了.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看了一眼貼在留言板上的便條紙.

像是*兩點去銀行*.或者*去客戶那裡拿資料*.還有*去法務局*.

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十分潦草.這是昨天的我給今天的我的留言.

我的記憶力很差.所以.我習慣記下自己的代辦事項.

我有各種障礙.記憶力差只是其中的一項.

歸根究底.就是製造我的設計圖上出了差錯.

只有一個地方出了差錯.

問題應該就出在塗上修正液.再用原子筆修改的那個地方.

當然.這只是打個比方.但我覺得實際情況? 該也八九不離十.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設計圖上的字沒寫好.還是修正液下面的字滲了出來.

我只知道我腦袋裡某種極其重要的的化學物質胡亂分泌.導致了極混亂的狀況.

所以.常常讓我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

或是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感到不安.

想要忘的事永遠都忘不了.不可以忘記的事卻忘得一乾二淨.

這給我帶來很大的不便.行動會受到限制.也很疲憊.

工作上常常岀差錯.更容易讓別人看輕.

在別人眼裡.我是個無能的人.

我不會向每個人解釋.都是我腦袋裡的化學物質惹的禍.

太麻煩了.

對方也未必能夠理解.

況且.從結果來看.我的確很無能.

所長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即使我這樣.他也願意雇用我.沒有開除我.

永瀨小姐每次都不著痕跡的幫我擦屁股.每每令我由衷感謝.

在事務所內處理完書寫工作後.我把資料裝進公事包便外出了.

我猛踩腳踏車.騎向法務局.

*

我沒有汽車駕照.大二的時候曾經去學過開車.但連臨時駕照的考試也無法通過.

在考駕照的幾個月前.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隨著開關~啪~地一聲.

閥門彈開了.衝破了我的液位計.

所以.在考駕照時.我正處於混亂的漩渦.

或許.我應該為自己可以走到臨時駕照這一步鼓掌喝采.

那天.教官坐在我的旁邊.

我一坐在駕駛座上.那種化學物質就開始拼命衝向我的血液.

讓我感到極度不安.無法維持必須的注意力.

不安在體內漸漸擴大.就像骨牌效應一樣.變得好大好大.

就像是等比級數的增加.那份不安真的在我內心無限擴大.

我就像快要死了一樣.

我真的以為我會死翹翹.

那段日子.這種想法會再一天之內出現好幾十次.(即使現在.一天也會有好幾次).

於是.

就終止考試.之後.又名落孫山了2次.我終於死心斷念了.

(2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