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過節或想對家人說句問候祝福的話，都要計算和家人在家的時間可有吻合。

現在加西岸與台灣有十五個小時的時差，再過幾個月又要改成十六個小時了，每次為打電話回家總要配合時間，常常不是過了時間，就是乾脆忘掉算了，雖然忘得有點心虛！

母親很可愛，她有自己的計算方式，春夏時節，她都記成只差三個小時，再轉換我們是晨昏顛倒，就是她的祕招。那麼同理，秋冬時節，她就記成差四個小時……

結果她成了家人裡最清楚該何時打電話才能找得到我的人。

總是這樣一句話會偶爾浮上來－－又好久沒和她說話了！

在這裡，最期待的是家人的電話，卻也是最害怕的。

我是電話很少的人，也不愛打電話，打電話都為了些必要的通知。

前二、三年的時間，家族裡的老人，像推骨牌似地一個一個走了，母親怕我傷心總不讓家人告訴我。大姐知我甚深，她知道我頂多流兩缸水，甩甩頭就過去了，所以都是她告訴我的。

母親仍然很傳統，她總是報喜不報憂，有一次她來電講得好開心，後來透過大姐才知道，當時她人因跌摔受傷，傷到得躺在床上，也不能走路，可是電話裡卻什麼都聽不出來，母親當然沒受過演戲訓練，而是怕離家的孩子擔心使然……

我笑說，我不是孩子了，對這些人生的事早釋然了，不必特意隱瞞。

她笑得可開心了，她說，妳到七十歲還是我的孩子啊！

我也很嚮往可以重回當他們的那個黃毛小丫頭啊，可以任性地說話、叫囂。

只是，記憶可以不被時光牽制，時光卻留下了層層走不回去的記憶與刻劃，在深沉的宇宙中。

不論宇宙怎地走向，人的情感是不會消失在無垠，它需要去感受和紀錄的，拿什麼去記錄呢？

我拿我的歲月去……

聽過很多離鄉的人說過，最怕回家時，人事已非。

我更怕，回家只為了一通電話──

Aisha/拙陶 Aug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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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我期願自己回家僅是為了想回家，期願這樣的日子可以延伸長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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