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的對話也可以像紅豆圓仔湯的味道。

從初相識到結婚，我們真正交往的時間很短，大多時間還是分隔遠距的。

他曾說，妳從不主動說我愛你。

當時我回應的是，可能是因為我所受的東方教育和家庭教育吧！特別是我們這一代的（意指在一九六零年代與之前出生的）人比較含蓄，我們以心和行為來表達我們的感情。

他深感有趣，倒也接受我的說法，因為，即使是在西方文化，過去的人對感情的表達都是比較委婉含蓄的。

然而，科學人精神又出現，他要我舉例。

舉例？

我舉了我母親的例子。

他們那一代根本連「愛」字都不曾提的。我認為我那初為人妻的母親肯定是將她的愛放在侍奉父親的寡母，以及每天將父親上班的襯衫和西裝褲燙勻，將他的皮鞋刷得黑亮，將他的公事包擦拭得很乾淨等等這樣的生活小事上。

他們不說愛，或許是因為大環境與傳統，或許也是個性，然而這不表示他們不懂愛。反之，我相當欣賞他們那年代以實際行動來表現感情的結實與充沛的飽和情感的部分。

時間是很有趣的，我們在歲月中會因不同心情與經驗開始改變我們對事物的看法。現在我對說我愛你已經跳越臉紅心跳的階段。所以，有時候我會想，常常講的話會不會到最後變成機械式呢？

應該不會的，我這個人很有原則，不會輕易灑潑我的愛──以上是自言自語。

不過我認為當我闖禍、做錯事時，這三個字對我家那位比用淚水攻勢有效的，所以自然而然，有時候，這三個字會變成我的保鑣。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好笑呢？

他呢，表達感情的方式與我比起來就大方多了。交往和結婚初期我可是常常聽到那三個字；可是，一樣是有趣的歲月的感化，近年來，那三個字好像是得到專利一樣的，變得奇貨可居，很新奇的喲！

這也更證明，人的愛在不同年齡會有不同的表達形式。

即使他不像結婚初期那樣常常說我愛妳，可是我依然感覺得到──從他幫我分擔家事，與我一起分享喜悅與憂傷等等。

某日，午餐過後，我洗鍋盤，他主動將可以放進洗碗機的碗盤放入，等我洗好鍋盤放到一旁水槽，他拿了廚房布巾來幫忙擦拭──這些事都是他天天在做的。

突然間……

他說：「妳不是說古早人都不說我愛妳的嗎？那我今天就來表達古早人的愛。」

我正好在洗鏟子，兩手都是泡泡，看著他，心想不知道他又要出哪一招了。

「我認為妳把這鏟子洗得很乾淨。」他露齒笑。

「所以？」

「這是我對妳的讚美，也是我的古早人的愛的表達。」他笑得更大了。

當下我相當不文雅的爆笑出聲，這種愛還真深奧，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懂呢！有夠含蓄的咧！那我是不是也要來個回應呢？

於是我立即說：「我覺得你拿廚房布巾幫忙擦餐具很英雄哦！」

這下換他那廂大笑不已。

結果那幾天，我們兩人就這樣以很古早人式的含蓄表達，其實好笑的意味比較多。我們只要心情來了，靈感來了，就含蓄的愛一下。

例如……

我對正將衣服要拿去洗衣間洗的他說：「你將洗衣籃拿得很正確。」

換來他如同張飛般的呵呵大笑。

例如……

他對正在吃晚飯的我說：「妳煮的菜有及格。」

換得我差點噴飯。

過不久，我們開始擬模延伸到我們所認識的夫妻們若真要以我們兩人設定的古早人的愛的方式進行會變怎樣。

例如……

「我猜，大姐夫可能會回家後跟為他做便當的大姐說，我同事今天說我的便當盒形狀很好看。」我邊說邊笑。

他接著說：「然後大姐可能會說，你回家後有把門關好很乖。」

結果我們一直在做這樣的腦力激盪，每每一激盪，兩人就笑到肚子痛。

各位看官或許認為我們這對夫妻很無聊，但是，試試看吧！若能博得你／妳的另一半一笑，不也是愛他／她的表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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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sha/拙陶　2010-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