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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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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 3.17-18刊於世副 

遺產 

三更半夜電話鈴響,沈紅從夢中驚醒。 

    

沈紅最怕這種午夜鈴聲,因為這往往是台灣親人打來的,且常是壞事,否則沒有人會在這個時辰擾人清夢的。 

以前,沈紅一聽到這種午夜鈴聲就嚇得手腳發冷發抖,甚至不敢去接,擔心電話線那端會傳來父母罹病或遽然離世的噩耗。 

如今,她的父母已先後去世了,母親五年前撒手人寰,而年初她才參加了父親的葬禮回來。 

現在,會是誰呢? 

沈紅伸手打開床頭燈,拿起話筒,怯怯出聲:「哈囉!」 

「小妹,是我,對不起,把妳吵醒了。」電話中傳來沈紅四姊清脆爽朗的聲音。 

沈紅手足六人,五女一男,她年紀最小,除了排行老三的哥哥也定居在美國外,四個姊姊都仍住在台灣。 

難道她哪一個姊姊出事了? 

「怎麼了?」沈紅焦急地問道。 

「不要緊張!」了解午夜電話的壓力,沈紅的四姊連忙叫她放心。 

「還記得媽媽生前與姨丈合買的那塊地吧,剛剛姨丈打電話來,說要把我們家那一半的土地過戶給我們。他本來只想登記給哥哥,但哥哥說他希望妳、二姊、三姊都與他一起繼承,現在,姨丈找我要妳的戶口名簿與身份證。」 

原來是那塊地! 

沈紅當然還記得那塊地,那是她母親早年自己出面與小姨丈各出一半資金所合購的。因為她父親當時經營的林場生意風險極大,怕生意倒閉而波及土地,所以只以她姨丈的名字登記。 

沈紅也看過那塊地,在南部鄉下山上一大片樹林內,幾十年了,附近都未曾開發,於是,地一直荒在哪裡,沒有處理。 

有關那塊土地的問題,沈紅記得父親去世前曾在醫院裡當著幾個兒女的面,清楚地交代過。 

去年底,沈紅的父親因胃內長瘤住進去醫院,檢驗結果發現是癌,且是末期了。擔心這殘酷的實情會使老人失去鬥志,大家一直不忍向他道出實情,認為能夠隱瞞就隱瞞。 

一聽聞老父生病,沈紅立刻回台,與她當時正好辦了提早退休的大姊一起負責照顧,分兩班制,沈紅看晚班,她大姊早班,週末再加上其他人一起輪替。 

沈紅大姊退休前是一家私立大學經濟學副教授,人生閱歷豐富,做事更是明快俐落,即使內心沈重,仍很快就想到一些現實問題,像遺產稅等。一確定老父罹癌後,她隨即趕回南部去,把父親銀行帳戶內的錢移轉出來,並開始擔心那塊尚未「認祖歸宗」的土地。 

沈紅的大姊擔心老父一旦過世,沒有人能代表他們手足出面處理那塊土地的問題。雖說當初雙方講得很明白,但口說無憑,姨丈又是長輩,晚輩以後自然不好先提起。又,那塊土地到底應該由誰繼承,她認為也必須趁老父還在,先有個明確交代,免得手足鬩牆。 

「趁老爸還在,叫他趕快找姨丈把那塊土地的產權說個清楚,把屬於我們家那一半要回來。另外,那塊土地應該由誰繼承,也必須有個定案才是。」一次交接班時,她向沈紅提起。 

「現在就談遺產問題,不是擺明爸爸沒有救了嗎?那我們還怎麼跟他隱瞞病情呢?」沈紅馬上反對。 

「妳以為老爸那麼聰明的人真能瞞他多久?醫生都說不開刀了,不開刀的話,老爸遲早會自己猜出來的。我也不喜歡這樣做,但應該處理的,就必須趕快處理。」 

沈紅內心無法苟同,卻也無力阻止。她年紀最小,人又長住國外,平常沒有甚麼發言權,也不敢管事,一向都只能尊重兄姊的決定。 

在沈紅大姊決定表態那天,想到老父仍在,手足卻要談父親的「『身後事』與分財產了,沈紅很是傷心,坐到病房靠門處的椅上,看著病房外與之相對無言的綠牆,默默暗自掉淚。 

那天沈紅唯一的哥哥也正好回來探望病中的老父。 

沈紅的哥哥在大學畢業當完兵就出國了,五年內拿得到美國長春籐名校的電機碩士博士學位,畢業後於英特爾公司工作五年,然後自己出來創業,在矽谷開了一家高科技公司,雖然家庭事業兩忙,獲知老父罹癌後,他一兩個禮拜就回台看望老父一次,常靜坐老父的床側陪伴,一語不發,那天也不例外。 

沈紅的大姊坐在靠牆長沙發的老位子上,與她病床上的老父相對,午後的陽光西曬進窗,映在她臉上,因為光線太強了,反而模糊了她臉上的表情。她先清一清喉嚨,然後開始委婉地要求老父或許應該先處理一下財產的事情,尤其是那塊「問題」土地。 

「那一塊土地有一半是我們的,不先要回來,怕夜長夢多。」她說。 

沈紅的父親一愣,想想自己不過肚子長了個瘤,開個刀應該就可以出院了,怎麼兒女在他病中就要談起財產問題或「後事了」? 

他畢竟是在商場上打過滾的人,甚麼場面沒看過?即使自覺事情有異,也能按耐住情緒,不動聲色!其實回頭一想自己原本肥肥胖胖的一張臉突然間就削尖了,手腳上的肉也倏忽不知去向,只剩一層表皮包著一身瘦骨,也都七十八了,此病不倒,離棺材也不遠了,是應該有些交代了。 

於是他沒追問原因,順著兒女的話意就事論事起來,說他自己名下就只剩下銀行的存款了,那些錢拿來付醫療費,甚至以後辦後事都應綽綽有餘才是,餘錢還可用來僱人維修墓地與照顧祖墳。 

至於那塊地,他看看坐在身旁臉色凝重的兒子說:「那塊土地本來是要留給同兒的。只是同兒以前跟我說過,他經濟一向不錯,也繼承了好些房地產,想把那塊地分給姊妹們!」 

然後,他轉回頭看沈紅的大姊,說起她當年結婚時,娘家曾給過她一棟雙層樓房當陪嫁,而原本是沈紅三姊名字他們的老家,因沈紅三姊離婚與人發生一些債務糾紛,他們怕老家那棟三層樓透天厝受到牽連,也早改成她的名字。又台北的土地在與人合蓋大樓分得兩間各值幾千萬的公寓,她與沈紅的四姊也各分得一間,連車庫也已一併登記在她名下。 

「所以,我看那塊地就分給其他三個姊妹吧!她們三人都沒有娘家的不動產。」 

三個姊妹?沈紅心頭一震,那她不也是中之一? 

沈紅心情忍不住更為激動起來,起身撲倒在父親跟前:「爸,我甚麼都不要了,」沈紅緊握住父親那雙枯瘦的手,流著淚:「我甚麼都不要了,我甚麼都有了,您真要給,就給二姊、三姊好了。」 

「乖女兒,」沈紅的父親伸出手攬住他眼前的愛女,臉上充滿愛憐,「爸爸知道妳從來都不貪的。但那塊地是爸爸與妳媽媽所買的第一塊土地,也沒多大,也不一定值錢,只是爸媽的一點心意,留給妳做個紀念。」 

沈紅從來沒有想過要繼承父母任何產業的,對她來說,父母的家產是父母自己勞苦的珍貴果實,她雖是子女,並不認為繼承家產有何理所當然?父母親生她、養她,供應她接受最好的教育,給予她無盡的信、望、愛,那已是他們所能給她的最寶貴的傳承與遺產了 

何況,沈紅早認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她一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一直都很疼她、愛她。尤其一想起她與母親之間的關係,想起慈母生前對她這位小么女似乎特別「偏愛」,她更是無怨無悔,完全無所求了。 

從小,沈紅就與母親關係非常親密,母女之間常有許多獨特的肢體語言,比如,沈紅常會拿起她母親的手一再親吻,從指尖吻到手臂,然後繼續吻上頸、吻上臉,把母親臉上的雙眉、雙眼、雙頰、雙耳、鼻尖,都一一點名臨幸才肯做罷;她這種「熱情」的行為,在結婚成家後依然如此。沈紅的母親乃農村出身,生性保守純樸,常為沈紅的熱情漲紅著一張臉,卻沒有制止過;女兒的愛讓她羞靦,卻也讓她有種掩不住的自豪與喜悅,知道那是女兒愛自己的表現。 

沈紅也喜歡鑽入母親的懷中聞著母親身上的脂粉香或抱著母親睡。沈紅的父親經營林場,長年經商在外,沈紅仗著自己年紀最小,父親不在時,總搶著要與母親睡,然後像隻小貓一樣賴嬌在母親懷裡,親膩地喊著母親一聲聲:「貓咪!貓咪!貓咪!」沈紅的母親一邊臉紅著卻也一邊靦靦地笑著一再回應她:「我的小貓仔子!我的小貓仔子!」一搭一唱地,樂此不疲。 

許多這類的親子關係都是她們母女之間獨享的默契。 

而最讓沈紅感動與難忘的是母親總會心疼地說她年齡最小,在父母身邊的時間注定最短。 

「想想看,妳比妳大姊一少就少十二歲,天生就讓我少疼了十二年,妳年紀最小,實在是最可憐了!」沈紅的母親常如此為她的「晚出生」不平。 

每次沈紅一想到慈母生前如此疼她,就要掉淚;當父母能愛自己愛到為自己「打抱不平」,她夫復何求了呢? 

所以,沈紅不曾為自己「先天不良」可憐過,只怪自己偏偏又選擇了「後天失調」,在大學畢業後,隨即出國唸書,讓自己留在父母親身邊的時間更少了。 

因此,當沈紅拿到學位,結婚,並決定在美定居下來後,她也很能理解母親當時對她一些不得已的直言與坦白: 

「媽知道妳是一個很孝順的女兒,但妳一旦要在定居美國,以後,我們就真的相隔千里了。我和妳爸的根都在台灣,不可能去美國的,也就是說我們晚年不可能靠妳養了;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又,妳人不在台灣,我們的不動產也不方便登記給妳,將來都只會登記給妳的哥哥與姊姊了。妳哥哥雖然跟妳一樣也住在美國,他畢竟是沈家的獨子,身負傳宗接代的重責,繼承家產本理所當然;姊姊們繼承則可以就近照顧我們。」 

「我絕不會計較的。」沈紅真心真意回答。 

沈紅確實不曾計較過,當她得知自己的手足陸續開始擁有父母所贈予的樓房或土地,她只有真心為他們高興。 

出國十多年,沈紅從來都沒有為自己爭取過甚麼,除了來美唸書的學費生活費,與婚後買房子時曾為頭期款不足向母親求援過。 

對那些支援,沈紅的母親早就不要她放在心上,並在沈紅回台探親時就表示過: 

「只要子女願意受教育,我們做父母的,絕對是支持到底的。又妳當初在美結婚,我們因健康情形不克出席,只有妳哥哥一人當代表,整個婚禮都由男方負責,連妳的新娘禮服都由男方供應,我們那點錢算是嫁妝吧!何況妳姊姊們在台結婚也都有不少陪嫁,有的甚至有樓房。和她們相比,那點錢算甚麼呢?當然,她們都住在台灣,比較能照顧我們,但子女養父母本來就是應該的,不是嗎?應該和我們能給她們多少財產無關;就像為人父母的,含辛茹苦養兒育女,幫助兒女,是義務,也是心甘情願的。」 

其實沈紅自出國唸書婚後,每年都一定回台看望父母,也常打電話、寫信,甚至一禮拜一封。沈紅的父母在電話中都一再表示他們很了解沈紅的孝心,希望沈紅能好好過日子,不必為兩老擔心。 

沈紅的孝心早就受到了父母的肯定,卻仍為自己無法像其他幾位姊姊得以在父母膝前承歡而深覺愧疚,認為自己沒有盡到子女的責任,更不配得到娘家任何產業。 

沈紅早把自己在家產中「除名」,沒想到父母仍想到她! 

因此,那天她從醫院回到四姊家後,想起父親在醫院裡的話,她再次向她四姊表示想婉拒繼承權的事。 

「我真的甚麼都不要了,我要的,爸媽都給我了,爸媽有那個心意就夠了,我那份就讓給兩個姊姊好了。」 

沈紅的四姊卻反對沈紅的推讓與堅持。 

「父母給妳的,為甚麼不要呢?為甚麼每次人家要給妳東西,妳都那麼固執地拒絕。為甚麼妳可以給別人東西,卻不肯接受別人的好意,難道妳自己的心意就比別人的心意更重要!」 

沈紅知道四姊的話中有話,四姊所指的並不是那塊土地而已。 

每年沈紅回台都不厭其煩地千里迢迢帶回一箱箱禮物分贈親人,但別人要回贈她禮物時,她則往往微笑婉謝,尤其對她四姊。 

沈紅記得她上一次回台,四姊曾拿給她一些台幣要讓她在台花用。想到四姊的婚姻不太穩定,四姊夫所賺得錢全自己私藏,而四姊賺的錢必須家用,家中又有兩位稚子,沈紅不希望增加四姊的負擔,硬是推脫不拿,直說:「我送妳禮物是我高興的,是我心甘情願的。」 

兩人一直在房中推讓個不停,最後,沈紅的四姊生氣了,大聲說:「妳能心甘情願,我就會心存勉強了?為甚麼妳要剝奪我送給妳東西的權力與快樂呢?」 

這一次的遺產事件,沈紅認為其他的兩位姊姊¾¾一個是寡婦,一個已離婚,都是單親家庭,應該比她更需要經濟後盾,又想退讓了。 

「傻妹妹,」沈紅的四姊一眼便看出她的顧慮與心思,「我知道妳是在替別人操心,可是,兩個姊姊並不是妳想像中的那麼匱乏啊!我知道妳愛我們,常怕我們經濟上有負擔,但妳要知道,我們這些被妳叫姊姊的,雖然住在台灣,託夫家或父母的庇蔭,都沒有甚麼房屋債,倒是妳,現在還在付房屋貸款,不是嗎?我告訴妳,我們是不賣房地產,如果真賣起來,妳這個還算是沒房也沒地的人,哪比得過我們?到時候誰該擔心誰,還不知道呢?妳不要瞎操心,妳或許住在所謂的路上鋪著黃金的美國,但那些黃金還不是妳的。妳是我們姊妹中最窮的那一個,妳到底知不知道啊?」 

沈紅的四姊繼續說:「父母親要給妳東西是父母的心意,妳為甚麼要心虛呢?像我人住在台北,爸媽住在南部,我還不是不能晨昏定省,只能在過年過節回去看他們一下,但也從爸媽那裡得到了這棟樓房,在他們北上來時,可以好好招待他們,讓他們住得舒服一點而已。其實,土地是很好的紀念,是父母為我們辛勞的見證,是父母的苦心開花結果。土地是生命之母,萬本根源,土地就與父母一樣,是孕育生命的種子,土地在,父母就在,妳為甚麼要推拒呢?真要給人,妳也先收了再說嘛!以後,那塊地真能賣或真要賣,妳想要送給誰還不遲,何必一開始就自己劃地自限?妳不要『太潔癖』了,老是一旁自以為是地『拼命洗手』,與自己的家人劃開界限,妳不要忘了我們都是一家人。」 

沈紅因為照顧父親一整夜早疲已累不堪,無暇再多想了,姊妹倆的對話到此為止。以後,大家因為忙著照顧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的老父,這話題不再提起,她很快就把那塊土地的問題忘掉了。 

沒想到她父親一過世,姨丈就來接洽她的手足,而她的手足也遵照他們父親那次的口頭遺囑,希望分她一份。 

沈紅從電話中得知自己還有機會繼承父母一部分遺產時,第一個反應仍是推讓,由其他人去繼承就好。然而,她腦中突然電光石火一轉,想起四姊那些誠懇的話語;想起她自己在出國後確實因為愧疚心理常潔癖地洗手,只想一旁靜觀家人的動態,而與家人形成一種虛實不定的距離感;又想起自己因為有形無形地一再孤立在海外的自己,以致失去父母後,竟有「成年孤兒」、只剩自己一人、孤苦無依的痛苦與茫然!沈紅心意竟開始有點動搖了。 

沈紅知道父母愛她,但父母畢竟不在了,天人兩隔後,父母是看不到、摸不到了。父母以前活生生實體的存在,被生死一線一刀狠狠切斷,那種頓時失去生命重心的失落感,讓她內心非常無助、徬徨、空虛。想起父母在世時,雖彼此相隔千里,舉頭仍是同一個明月,即使山海遠離,父母分明存在,讓她多少心安。如今,父母雙亡,父母的過去、未來,以後就都只能靠回憶、思念,或想像了。 

現在她竟有機會擁有一小塊銜接父母過去的土地,一塊她還「看得見」的實體,是父母過去心血結晶的一部分,是她父母過去存在的確據,也是父母要留給她做紀念的。 

沈紅知道父母精神不死,將永遠與她同在,但如果她也能擁有一小塊父母所擁有過的土地,一塊父母生前攜手擴展家園中時所購得與珍惜的土地,將有助於她以後「有憑有據」追溯家庭歷史與感念父母所留給她的愛戀。 

想到自己長年住在國外,父母本是她原生家庭的重心,也是她每年不辭辛苦回台的主因。雖然手足情深,畢竟各有家庭了,以後沒有父母居中搭線,山海相隔,終要日遠日疏。如果她還不想與「老家」的臍帶被無情的時空切斷,或許她是需要與老家的人事仍有些關連,提醒她在太平洋彼端仍有個故鄉,她的手足還在小島上生活,她最愛的父母也葬在那裡,且因為愛她留給她一小塊土地,讓她願意的話,將來,有個根可以歸依。 

沈紅開始興奮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湧上了心頭,開始渴望能在老家擁有一小塊土地,開始希望在父母留下來那塊土地的所有權狀上,自己小小的名字能與其他手足的並排,而只要那塊土地存在一天,不管環境、情況、時空如何變遷,他們以前的一家人將藕斷絲連。 

正如她四姊所說過的,土地就像父母,是萬物之本,沈紅想起父母親都曾務農,都曾在祖傳的土地上流過血汗,土地對父母的意義自是非凡,代表父母的起源、延續,與驕傲,或許這就是她父親所說的「父母的心意」與「給子女當做紀念」話中的真義。 

沈紅記起「飄」那部電影中,郝思嘉對家庭土地的依戀與從土地上所得到的力量;只要老家土地還在,就有希望,就一定能再站起來。土地孕育一切,是生命之母,那種生命的脈搏與跳動,如今沈紅自己也深深體會與感受到了。 

沈紅決定要把父母的祝福¾¾不管有形或無形的愛¾¾都一併接受。 

就讓自己的名字長留在那塊土地上吧!那是一塊家族的土地,是父母在那美麗的島上辛苦耕耘的印記。父母雖然不在了,她想回去故鄉最大的動力消失了,但只要那塊土地仍在,就有希望。或許有一天,她真會放下美國的一切,把自己失根的家移回故鄉,在那塊土地上,與台灣的親人同心協力再重新往下生根。 

只要那塊土地還存在,他們原先的一家人,不管是國外或住國內的,鰥寡或離婚的,本姓人或嫁娶來的外姓人,都將有機會各自攜老帶幼,再踏足在那塊土地上,以那塊地為根基,把父母的過去,延伸為自己的未來,共同享用上一代留下來的遺產。 

沈紅堅信:有土地,就有希望!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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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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