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玩殘歐·亨利及張愛玲

　　　　——隨筆·四千四百九十五

　　前時，跟大家透露的、已寫出的〈商機〉（副題〈滾刀肉〉），被我評定爲二流，並決定不允許出現在《顧曉軍小說【五】——玩殘歐·亨利》中了。

　　因，2021-4-14，我寫了篇非常好的微小說〈墓地上〉。〈商機〉，夾在前面的非常好的小說〈遺情乎〉與〈墓地上〉之間，就格外地顯得差。此外，〈商機〉實際上是反映殺豬盤的。

　　而于殺豬盤，我已重新構思好了〈豬殺盤〉。〈豬殺盤〉講「滾刀肉」如何不被殺豬盤所殺（我不抄襲自己，重新塑造了個女的，而不再是〈商機〉中的男性）。這樣的構思，也顯然是處理這類題材中最好的了。運用怎樣的語言去體現，也已經想好。唯，我在等待故事、或曰敘述中的一種靈動性，所以放下、來與大家夥扯會兒淡。

　　廢棄〈商機〉的另一原因，是缺肉——即，與骨架相比，肉不夠豐滿、不夠結實。當然，骨架也不如〈豬殺盤〉。〈豬殺盤〉，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似〈仙人跳〉。自然，能否寫得如〈仙人跳〉，不知。估計，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那麽，什麽是小說、微小說中的骨架與肉呢？骨架，就是撐起一篇小說的總體構思。用歐·亨利的小說來說，如〈感恩節的先生們〉、〈吉米·海斯和缪裏爾〉、〈心與手〉等，這類的構思與設計。而肉，則是小說中各種的、能帶動讀者的感悟。用張愛玲的經典來說，如「薇龍那天穿著一件磁青薄綢旗袍，給他那雙綠眼睛一看，她覺得她的手臂像熱騰騰的牛奶似的，從青色的壺裏倒了出來」、「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等等之類。

　　歐·亨利與張愛玲各自的優點，也是他們互爲的不足。如出「風吹著的兩片落葉踏啦踏啦仿佛沒人穿的破鞋，自己走上一程子」這樣的句子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張愛玲居然沒在寫之前構思，或寫好之後、讓讀者能感受到她的構思，分別代表紅玫瑰與白玫瑰的兩個女人，竟然是先後、分別寫的。分別寫也就罷了，小說的結尾，張愛玲還傻傻地寫道，「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而歐·亨利呢，盡管善于構思，所存世近三百篇小說之中，竟有二三十篇的構思、令人叫絕；然，歐·亨利幾乎沒有警句、金句，也沒有人願像摘抄張愛玲的句子一樣摘抄他歐·亨利的句子。有的，只是對社會等等的、自以爲幽默的淩亂的議論。

　　幸好、我晚出生一百多及好幾十年，也幸好、我能夠看出歐·亨利及張愛玲存在的缺點。這，就是我有可能玩殘歐·亨利及張愛玲的本錢。而是不是真的能玩殘他們，則要看我自己的作品究竟怎樣了。

　　看出世界的經典（如歐·亨利）的不足、看出世人推崇的經典（如張愛玲）的不足，且能夠不斷自我否定（如否定〈商機〉），是成就一世界級的大師的基礎。而耐心等待靈感的到來，是繼續玩殘歐·亨利及張愛玲的信心。在等待中的這一類的隨筆，也將會成爲幫助世人提高認知的經典。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你們是非常幸運的。能感覺得到嗎？因爲，你們有幸親眼目睹了——一個未來的大家、對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巨匠之歐·亨利及世人推崇的張愛玲的、血腥的、鈍刀割肉式的屠宰。

　　　　　　　　　　　　　　顧曉軍 2021-4-18 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