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fxxxing 壓抑！”

她一下子放下酒杯，周圍都是西人，沒人理會我們，兩個華裔女子。

懂兩國語言的好處，西人除了F 字之外聽不懂她講什麼。

我知道她剛剛參加完一個親人葬禮，一年之內第二次，實在有點太多。

“沒人交代一下前前後後發生了什麼事情，短短幾十分鐘的葬禮如果不是我致悼詞，就那麼fxxking地走一圈，形式得不得了，每個人像幼兒園小朋友被殯儀館人員指揮著站這站那，對在座的人沒有稱呼。之後吃飯，事前沒人告訴我誰會出席；席間沒有一個人緬懷死者，只談論時事，想知道我們在外面怎麼生活。講真的，這個時候人家家屬什麼心情，還有心思說這些？”

明白了，所以拉我來這裡喝悶酒。

我忽然想起村上春樹作品尤其是他的隨筆裡經常出現吃義大利麵條的鏡頭。這是一種象徵嗎？一種擺脫傳統日本食譜從而擺脫日本傳統思維的象徵嗎？

當朋友參加完一個葬禮想洗脫那種壓抑，那種什麼都悶在心裡的傳統文化時候，她選擇這個西式酒吧。

義大利麵，那是一個場景，一個令亞洲人覺得陌生因而輕鬆的文化，人覺得輕鬆了才能思考。

“那黑壓壓的一幫人一層空氣真可以把人殺死，悶著什麼都想不到，我竟然想不到問問細節就這樣又飛回來了。”

我說，妳還可以問到什麼呢？人家該告訴妳的已經說了，越追究也許越製造更多麻煩。

又一杯酒倒滿，我注視著她，想看看不動聲色之下她會不會自己停下。如果她不會我只好扛她回家了，一次那麼多吧，下不為例。所以我只叫了杯Apple Cider， 沒酒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