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也是一種深刻的生命記憶。它沒日沒夜的糾纏著,隨時隨地的襲擊著,難以要人忽略遺忘,嚙蝕著神經的細稍,一點一滴的折磨著。夏宇那首短詩寫得好,愛情不也就是這樣的一種細膩感懷嘛。幽默的遐想讓會心者一笑百憂解,惆悵倒也就雲淡風清了。
其實也沒這麼疼了。但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情,昨天晚上,當我看著枕頭上的皮卡丘笑臉,突然之間一種熟悉而「恐怖」的情緒又席捲而來。我的神經竟來不及反應,於是我就這樣被自己停不下來的眼淚淹沒了。為防止啜泣聲吵到臨床的妹妹,以及「綿綿不絕」的眼淚鼻涕,我不得不離開溫暖的被窩,在凌晨5:12分獨坐在黑暗中的沙發,在極度模糊的視線內依憑記憶尋找面紙。我慌亂得好像又掉回那時剛從幸福情境中,一下落入生冷現實的困境。其實我還是很難說明白或陳述我心理頭的想法或者感受,就像是關心我的友人、家人或者輔導者,專注或不專注的看著我時,希望我能慨慨而談,誠實面對,成熟接受云云。總之我還是很難說明白。果然表達是有極限的,言語、行為或者文字都有它的限制,我死心了,曾經很單純美好的那段歲月不用猜心,只有默契,但之後竟除了他也沒再能遇見了。
弔詭並且悲傷,因為就算是他,卻也不再是那時的他以及我們了。所以他要求要回來我要求考慮,然後在我思量的時間裏,那人因為種種理由很快的落荒而逃,選擇另一個他更願意包容的背叛者。對於真相略有所悉的我實在是哭笑不得,有口難言,能向誰去控訴?能怎樣處理委屈?愛情來就不是邏輯或者公平所可以解釋的一種正義。
然後在所有人包括他面前,我懂事並且禮貌的尋找一些可以冷眼微笑的理由。當然,我依舊扮演著一個很不錯的好朋友。我承認當然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免隱約責怪過於自私並且聰明,於是我選擇保有我僅剩的尊嚴,就像是大家所說的鼓起勇氣,抬頭挺胸,給另一段愛情機會等等。我認真而急躁的愛著另一個恐怕不那樣適合的好朋友,終致我昏頭轉向無法回答關於愛情我的定義或者需要。
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的好與不好。你問我我究竟想要甚麼?這問題問得不好。因為,我開始懂得很多事情和你想要甚麼沒有絕對相關,所以我想要甚麼根本不重要。發生甚麼,我接受就是了。是,你可以用同情或甚睥睨的口吻對我說教,總之我不過是個被也許你不覺得嚴重的經驗打擊的單純女孩。我的傲骨?還在還在,我只希望我的尊嚴和堅持不會真的像那人說的過於幼稚與夢幻。可我就是我,那又該如何是好?而自私捨棄我的那人,又究竟有甚麼立場來對我諷刺批評呢?
Who will rescue me?
記憶往往一不小心開了封,那味道顏色還是會散溢出來。暗夜裏那蜂擁而上的情緒與風景,就像是自己不小心洩了底的天大機密。與其說我依舊悼念那消逝的愛情,不如說我是為了我以為已經不會再來折磨我的悲傷情緒而驚駭。我好想求救,卻不能求救,也無處求救。若是我非常任性的在寒流來襲的清晨吵醒了誰,我又能說些甚麼呢?
「……………….」
手機螢幕的青藍冷光在夜裏顯得十分詭異。我的淚水滴滴答答的掉在按鈕上,我不知道我該向誰伸出手,然後,誰又能給我一點點我需要的安慰以及沉默?
給我穩重的,安靜的,收納我與包容我的溫柔與光明。讓我停下來。讓我倚賴。
我決定要儘快把那一大箱還有一大袋的那段感情的遺物,在那人回國後堅定的還回。這麼久以來沉睡著的那些,我以為我找得到方法安置的記憶,我決定捨棄。因為,真的,如今我發覺我承擔不起,並且再也沒有必要囤積。以免下次回憶不定期發作之後,我要在天亮看著自己浮腫的眼袋。頭痛,並且後悔。
而我不喜歡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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