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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棣(遺著)-----《鯨兒》 第十九章「許個願」旅行
2011/03/25 16:04:02瀏覽202|回應0|推薦3

─一九九二年十月二十九日至十一月三日移植手術後再次面對癌症是非常悲傷的時刻,但同時也發生了非常令人興奮的事 ──德劭的「許個願」旅行開始成為真實。「許個願」基金會在洛杉磯辦事處的協調人員瑪莉‧馬蓋弗(Mary MacGyver)開始打電話給我們。最令人驚訝的是德劭參觀「空軍一號」的第一個願望被允准了。瑪莉要知道德劭去華府參觀的最佳時間以便安排,因為「空軍一號」大部分時間都停放在馬利蘭州的安德魯空軍基地(Andrews Air Force Base)。家中每一個人都希望德劭在化學治療再次把他扯開之前去實現他的願望。我們心中都很懷疑,他在肝排斥及服用Cyclosporine和Prednisone時,再做化學治療仍能保持健壯的機會有多少?這是他暫時可以快樂、可以美夢成真、可以無癌之憂的機會,我們要儘可能的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告訴瑪莉最好在德劭開始做下一次化學治療之前,就是十月底之前。

 德劭所有的醫生都為他高興,都認為這是能發生在他身上最好的一件事。「太棒了!總統座機?哇!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在醫院裡,大家都問德劭怎麼會有這麼棒的主意。他們開他玩笑,並且要他多照幾張相片回來給他們瞧瞧。其他的人就忙著告訴他到華府應該去看些什麼及做些什麼。在家,我們的電話鈴響了,是「許個願」打來的,而不是醫院。基金會的義工要知道德劭在華府想要看什麼及做什麼,而不是醫院告訴我們要給他服用多少 Cyclosporine。

 華府(Washington, D.C.)一直是德劭嚮往已久的地方,因為他對美國歷史有極濃厚的興趣。從小,他就唸到首都華府是許多重要名人住的地方。後來對國內及國際新聞的強烈興趣,使他更清楚這地方。曾經有兩次,因為他的氣喘不得不放棄去華府之機會。1991年,因為他祖父過世,我們又必須取消一次旅遊的機會。一連三次失去遊華府的機會,更增加了他想去華府的意願。

 由於正值競選總統期間,要預先得知「空軍一號」會停放在哪兒變得相當困難,因為布希總統每天都會飛到不同的地方去競選活動。他們問德劭是否可以等到競選完畢後再去參觀「空軍一號」?因為沒人能保證德劭的身體在繼續接受化學治療的藥物後會如何反應,醫生和家人都一致同意這個旅程應該是現在乘德劭仍在不錯的情況中進行。實際上我們讓基金會很難為德劭計劃華府之旅及參觀「空軍一號」。

「許個願」基金會是由一群令人折服的義工所組成。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帶給最不幸的孩子及家人一些快樂。他們放棄自己的時間來打電話,協調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成為像德劭這樣的孩子一個絕對美妙的旅程。事實上,在那六天中,他們將笑容放在德劭及我們每個人臉上。兩週後,他們終於追蹤到「空軍一號」會停放的確實地點,那是布希總統回家投票的那一天。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三日,「空軍一號」會停放在靠近休斯頓的艾林頓空軍基地(Ellington Air force Base)。

他們立刻通知我們已為我們全家四人安排好六天的旅程。我們的行程是從十月二十九日開始至十一月三日結束。我們會搭乘噴射客機到華府,在歷史最悠久的華盛頓旅館(Hotel Washington)住四晚。大華盛頓區的「許個願」基金會為我們安排了一些私人旅遊,包括哥達德太空飛行中心(The Goddard Space Flight center)、白宮以及史密斯桑尼恩機構的航空太空中心(The Air and Space Center of the Smithsonian Institute)。然後我們飛到德州休斯頓參觀「空軍一號」。德州海灣的「許個願」基金會在那邊為我們協調行程。 這對德劭好像是兩次旅行:他的華府之旅及參觀「空軍一號」之美夢。德劭非常高興,因為「許個願」甚至讓他姊姊一起去。他一直擔心會只讓他這個病童去的旅遊,不包括他健康的姊姊。現在他的願望完全實現了,沒再比這更開心了。每天晚上十一時後電話一響,德劭會搶著接電話,向姊姊報告基金會策劃的行程,及我在做的準備工作。

「猜猜看妳的老弟幫妳拿到什麼了?除了去華府以外,我們還要飛到德州.!而且現在一共要玩六天。看到沒?我幫妳做了多少事?妳沒老弟要怎麼辦?嗯?」德劭會繼續不停地 誇張這趟旅程,我就會提醒他小芹的電話帳單。

 在行程開始前一週,我開始收拾行李。德劭的藥及塑導管維護用品是我清單上的頭兩項。德劭堅持要多帶三天的藥量,有九種不同的藥。看著他和夏姆一而再、再而三地一起數幾百粒不同的藥的情景非常滑稽。

「好了,五十三,不對,等一等,五十四粒Magnesiums,二十七粒Carafates,十八粒 Prednisone……」

「小劭,夏姆在數嗎?」

 「對啊,她在列清單。」

「讓我幫你們照張相。」看到德劭的精神這麼好,實在奇妙。我把這一幅美景永遠地記錄在我們的錄影帶上。

他的沖洗導管及敷傷口用品,加上呼吸治療的藥物就裝滿一個小衣箱。為了預防他的過敏,我決定把他的枕頭及棉被帶去。他的手提小型呼吸器也是另一必備東西。我為他買了兩件外套及兩頂不同的帽子以應付不同的氣候。然後每個人得帶一套去白宮的正式服裝。最後我們裝了八箱行李,德劭的必需品就佔了四箱。十月底,我們全家都為這次旅行興奮不已。這是長長的十個月以來,我們沒太多想德劭的癌症。

 最讓我驚訝的是瑪莉‧馬蓋弗在我們臨行前一天派專人送來一張一千兩百元供我們零用的支票及一張詳細的行程表。德劭的醫院把華府兒童醫學中心朾茲尼爾大夫(Dr. Kerzner) 的電話號碼給我,以防德劭需要幫助時用。我也帶著他的病歷,帶著一大堆行李,我們早上八時,在洛杉磯登上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機。在機場,我們都能察覺德劭的興奮。他不僅對這次旅程感到興奮,還為整件事感到驕傲。

 我們抵達華府時,蘿冰(Robyn)已拿著「許個願」的牌子在等我們了。在她拿給我們一大疊有關華府的資料後,丈夫告訴她,他為自己能生活在這個國家裡而感到驕傲。「像這種事,除了美國外,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

「許先生,我們非常高興能給德劭的生命中帶來一點快樂。你們所經歷的也可能發生在我們任何一個人身上。我們只是要幫助別人,以便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時,也有人來幫助我們。」蘿冰親切的話讓我們的眼睛充滿了淚水。

 當車子在暮色中駛近旅館時,我們看到羅馬式的圓柱子,典雅的裝飾給每一幢建築帶來其獨有的特色。計程車停在華盛頓旅館的正門口,街道的正對面,一邊是財政部大樓,另一邊是華盛頓紀念碑。走進雖小卻高雅的大廳,有人告訴我們喬治‧華盛頓及許多有名的政治人物經常在這兒住。我們感到自己很重要,然後神氣地告訴接待員,我們是從「許個願」來的。他們馬上把我們交給身材壯碩、中年的經理韋勃先生(Mr. Webb)。韋勃先生待我們像貴賓似的,立刻把密月套房撥給我們住。那房間是出乎我們所能想像的。套房的大門一開, 就有一個橢圓形的進口處,分叉引入三個房間:一間是很大的客廳,有沙發及躺椅,一台大電視機及一張小牌桌及椅子。另兩間是臥房,每間有一張雙人床,床上有高高的罩蓋,每間房各有一台電視機隱藏在古色古香的櫃子裡。每一間房都可看到令人驚嘆的景致─不是華盛頓紀念碑,就是財政部美麗的玫瑰花園。我們看得都說不出話來。

 「哇!小劭,你快來看這個!」德芹拉著興奮的弟弟到電視間。

「酷!太酷了!看看!有HBO電視台。等一等,這裡有三台電視機,對了!我們不必爭電視看了。」 「看看這風景,這真是太美了。」

丈夫在我肩後輕輕地耳語。 我非常興奮地看著兩個孩子和他們快樂的樣子。他們眼中閃爍出的光芒讓我想起他們還是小娃娃時,我無論買什麼回來給他們都會讓他們快樂一天。兒子做的下一件事就是跳上最大的一張床,扭開電視,然後盡他所能地伸展四肢。我大笑起來,因為他的樣子活像一個國王在享受他的富有。我大喊小芹,要她來看,然後我們母女倆也情不自禁地跳上床躺在他的兩邊,然後他伸開雙臂摟住我們。

 我擔心這些不可能是真的,一定弄錯了,所以我就走回去找韋勃先生再查一下。他客氣地告訴我們房間的安排絕無錯誤,我們根本不需要擔心任何事。

十月裡華府的早晨是絕對可愛的,霧濛濛的雨就落在涼爽的空氣中。樹木花草都好美,讓我想起法國畫家莫內(Monet)的油畫。小芹和我完全被新鮮空氣及美麗的景致所吸引,而德劭卻完全沈迷在背誦歷史年代及享受食物上。看著他吃自助餐式的早餐讓我們大家都感到好開心。

 吃完早餐回旅館時,一輛三十呎長的白色大轎車停在旅館正門前。讓我們驚奇的是一位身穿制服的男士向德芹、德劭走過來,問他們說:「你們是不是德劭及德芹?我是瑞金西轎車公司(Regency Limousine Company)的鮑勃(Bob),今天有幸為你們服務。」

 「媽,這不會是真的。」小芹眨著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大玩意兒啊?」德劭看著我們大家。 我說不出話來。我知道那天早上基金會答應給我們一輛轎車﹔但這不是轎車,是給政府達官貴人設計的!鮑勃打開車門,請我們坐進那部豪華的交通工具。 「許先生,許太太,早啊!你們可以用車內行動電話打給在全美國任何地方的任何人。車內有各種飲料,請自便。」他在我們都上車後關上車門。

 坐在一部有兩台彩色電視機的大型轎車內對我們每個人而言都是頭一遭。德劭光著腦袋,坐在車上活像個家財萬貫的阿拉伯人。

 「小劭,這是你的旅行。你不妨打個電話給你的朋友。」我向我的小阿拉伯有錢人建議。他決定打給他住在阿哥拉山(Agoura Hills)的好朋友賓(Ben)。那時是華府早上九時多,卻是加州清晨六時左右。

 「喂,賓嗎?我是德劭。猜猜看我在哪兒?」德劭大笑著。

 「德劭,你何時要去華府?」賓還沒睡醒。

「我已經在華府了。我現在坐在一部三十呎長的大轎車中,要去參觀馬利蘭州的哥達德太空飛行中心。」我知道他這次嚇倒賓了。然後我打電話給蘿冰,告訴她基金會及她給我們多麼快樂的一天。

 當車子抵達太空總署(NASA)太空中心時,西拉‧史丹福(Sheila Stanford)已在那兒等候我們。她為德劭做的第一件事是邀請太空人Dr.RonPraise來和我們的小「VIP」照幾張相。西拉是一位絕佳的嚮導。她告訴德劭:「你是我擔任私人嚮導中唯一不是政府要人的人。」

 她的知識淵博,能回答任何德劭想得出來的複雜問題。她帶我們去太空總署各個不同的工廠參觀如何在無塵埃空氣環境下製造太空儀器。她也帶我們看一個大約長一百呎,寬一百二十五呎,高九十呎的巨大房間。房間的牆壁上有大約一千單位的空氣過濾材料。哈伯(Hubble)太空望鏡的許多部分都是在這房間中裝配的。那天下午,鮑勃開車帶我們遊覽紀念碑及紀念會堂。我們發現一個乘坐大轎車遊覽華府的絕妙方式,就是從車頂的天窗探出頭一面看風景,一面享受清涼空氣。我們每人輪流探頭出去享受一番。

晚上,基金會為我們訂了福特戲院(Ford’s Theater)四個第一排的座位,觀賞「The Captains Courageous」的美妙演出。福特戲院就是一八六五年四月十四日林肯總統遇刺的那家戲院,曾經對一般民眾封閉一百年以上,在六○年代後期才再次對民眾開放。那夜,每一件在那溫暖舒適的小戲院中發生的事都合我的胃口。我們能看見、聽到、並感受到那齣音樂作品的每一細節。

 第二天我們搭觀光車(Tourmobile)去阿靈頓國家公墓參觀甘迺迪總統的墓地、無名氏墓碑及羅勃‧甘迺迪的墓地。然後我們到白宮的南門與凱絲‧卡蒙尼克(Kathy Kamoneck)碰頭,她會給我們作一個特別的白宮觀光。由於我們曾被告知在這種場合要穿正式一點,我和小芹都穿了高跟鞋,可是凱絲來和我碰面時卻穿著毛衣及牛仔褲。凱絲是副總統奎爾的祕書,她很隨和友善,和她相處非常有趣。記得她曾告訴我們:「如果布希這次競選失利,我們在數日內都會提出辭呈。我也必須去找一個新工作了。」

 對我們聽起來多悲哀及奇怪,但我們卻禁不住為這個民主政府不斷地從一任總統換到另一任總統向前邁進而驕傲。我想絕不會有任何其他國家會允許我們走進總統的大廈照相,並窺看不同的房間。雖然那天下午,我和小芹都因穿高跟鞋磨破了腳,德劭也失去瞪眼看家具及牆上掛畫的興趣,我們個別參觀白宮的回憶將長留在腦海中。

丈夫曾多次出差到華府,他要德劭去看就在紅、黃、藍三線上的地下鐵中心(MetroCenter)。那天晚上,我們帶德劭去坐地下鐵,因為我們都認為華府地下鐵系統是全美最好的系統之一。有五條線路可以到華府都會的每一個地方。德劭對這系統十分有興趣,求我們讓他來來回回的搭乘。當我們到達地下鐵中心時,被擁擠的人潮嚇住了,我堅持馬上離開,因為害怕德劭免疫能力過低。

 夜晚回到我們豪華的套房後,兒子會快快地沖個淋浴,躍上大床,伸展四肢,像個國王似的看電視。那正是給他換紗布及沖洗導管的最佳時機。小芹帶了她所有的課本,不幸的是這可憐的孩子在我們回洛杉磯的那天早上要期中考。她面對著華盛頓紀念碑,在牌桌上攤開一本本又厚又重的課本,努力地集中精神讀書。全家能親密地在一起享受美好輕鬆的氣氛,是「許個願」在一九九二年十月底給我們的最佳禮物。而每晚我們都為這份奇妙的禮物感謝上帝。

這次旅遊的高潮之一是德劭能去個別參觀史密斯桑尼恩機構的航空太空中心。對他這樣一個腦筋總是高高飛在天上的孩子,這個中心使他的美夢成真。那天我們的私人義務嚮導珍妮弗‧迪龍(Jennifer Dillion)對德劭在航空方面的強烈興趣及廣浩的知識留下深刻的印象。多年來,我們都知道他在這方面累積的知識遠超過我們。珍妮弗週日在海軍航空作戰中心飛行器部門工作,週末則在中心當義務導遊。德劭對她是F/A-18飛機的試飛工程師的工作感到興趣,況且她又有廣泛豐富的航空知識。看著他們倆走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談論他們最愛的飛行真是吸引人。我看得出那天走在那些知名的飛機中,他們之間已建立起特殊的友誼。

在中心打烊前一小時,我們帶德劭到禮品店,要他選任何他想要買的東西。我告訴他今天不要在乎錢的問題,我不認為他真的明白這是他的旅程。他被所有的特殊待遇所淹沒。當售貨小姐把一盒盒飛機模型及書裝進袋子時,我們幾乎能摸到德劭眼中閃出的星光。他一直在說:「媽,十一月的聖誕節?」

 「是的,小劭,十一月裡的聖誕節。」我們都同意。

 在華府的最後一天。我們搭乘地下鐵帶德劭再去參觀航空太空中心一次。他在那兒逗留徘徊,差一點讓我們趕不上十一月二日下午去休斯頓的飛機。雪莉‧赫門(Shell Herman)和一部黑色的大轎車在休斯頓機場等我們。我們再一次像大人物似的坐車前往在海灣邊上的太空總署希爾頓飯店(NASA Hilton)。他們告訴我們「空軍一號」的機長巴爾上校(CaptainBarr)及其組員亦在同一飯店下塌,他們第二天早上九時與我們在大廳碰面。這一切對德劭來說都像是做夢。

 十一月三日早晨九時整,我們走進大廳。立即看到兩位身穿深藍色飛行制服的軍官,外套夾克上有總統的印記。「許個願」也派了代表提姆(Tim)來陪我們一起參與這個偉大的事件。

「德劭,非常高興與你碰面。」巴爾上校首先與德劭握手。然後他的副駕駛詹姆斯(James)也與德劭握手。

 我們都介紹過後,巴爾上校請德劭坐上他的灰色車,讓副駕駛坐在後座上。他們三個在我們前面行駛。我們慢慢地跟在後面,我禁不住地感到興奮刺激佈滿全身。一共只需二十五分鐘的車程,很快地我們注意到機長的車很有技巧地曲曲折折穿過佈滿長長尖釘的阻擋車行的障礙物。提姆想依樣畫葫蘆但沒轍,只有放棄,從旁邊的草地開過去。

 「看哪,『空軍一號』。」小芹叫起來。一架龐大、漆著漂亮藍白的波音七四七噴射機停放在我們眼前。在機門旁邊有一個受崇敬的總統印記。我們注意到「空軍一號」的引擎是開著的,我們必須低下頭才能睜開眼睛。德劭和巴爾上校及另外兩位組員在機門邊等我們。豪威‧弗蘭克林中士(CMSGT Howie Franklin)走過來自我介紹,說他是「空軍一號」的主要管家(chief house keeper)。「叫我豪威就可以了。」他首先與德劭握手。

有特別警衛看守飛機,我們必須在登上總統座機前把所有的東西:包括相機、皮包及德劭的藥全部於擺放在旁的車內。

「愛梅,妳看到機尾上的號碼二八○○○了沒有?這是第一架『空軍一號』。還有另一架一模一樣的『空軍一號』機尾號碼是二九○○○。」我聽見德劭告訴小芹。「你知不知道這架飛機第一次是一九九○年載布希去肯色斯州(Kansas)?妳知不知是雷根訂購這架飛機的,可是他沒機會搭乘它?」

 「德劭,現在享受一下,你可以比雷根總統還先看到這架飛機。」

德劭無暇回答我們。他的雙眼在這隻巨鳥中從頭到尾地穿梭找尋存記腦中的任何東西。每個人待我們都像大人物一樣。當然啦,德劭是頭一個登上「空軍一號」的人。巴爾上校首先邀請德劭到機艙中坐在機長的座位,然後告訴他那幾百個按鈕是做什麼用的。巴爾上校必須回去開會,因此在他離開前告訴德劭自己享受一下。

 豪威很滑稽風趣,且非常坦率。「當總統在『空軍一號』上時,我照料他的日常所需。」他一面向我們解釋一面帶我們參觀布希總統橢圓形的辦公室,還讓德劭坐在大書桌前的總統座椅上,然後帶我們到總統套房。「德劭,坐一坐總統的床,另一張是布希夫人的床。有時國務卿也會睡在這兒。」豪威然後告訴我們布希總統平易近人的個性及他如何容易工作過度。「布希總統是我所侍候過最努力工作的一位總統。」豪威也侍候過雷根總統以及卡特總統。

 德劭對那一小間設備完善的急救用手術室相當感興趣。在這小隔間外邊有許多座位,每行兩個座位。是給祕密安全人員坐的。還有一大間會議室,可以給總統、家屬及下屬一起進餐﹔也可以做開會之用。牆上掛著張「再四年」的大海報。

 我們突然察覺到自己在總統座機上,卻不真知道誰會當下一任總統。布希總統及夫人那天早上去投票,丈夫與我已在離開洛杉磯前先投票選布希了。每一位在「空軍一號」上的工作人員都擔心選舉的結果,但卻也都要朝好的一面去想。

我們走過一間小廚房時,豪威告訴我們有大約六名工作人員為總統及全部其他搭機人員準備餐點。包括組員在內,「空軍一號」最多可載九十五人。

「昨晚我在這兒為七十三人做飯。」豪威頗自豪地向我們說。

 「在這麼小的廚房裡?」德劭問。

「是的,在這間小廚房及機尾的另一廚房裡。」豪威告訴我們,他或另一工作人員會在 預定飛行日程的前一天到當地的商店去買日常用品。「沒人知道我會為總統在哪兒辦貨。這是我們保持安全的方法。」

「你在侍候總統用餐前,是否先嘗過所有食物?」德劭問。

「哦,是的,德劭。我為總統準備的任何食物都先嘗過。我甚至還向總統收費。費用和其它每個用餐的人一樣。晚餐通常是每人三塊半,飲料每份一塊半。布希總統吃一頓也付給我三塊半。我只收成本費,每個人都得付錢才能吃。」

 「這麼小的冰箱能裝得下你要準備的所有食物嗎?」德劭又繼續好奇地問。豪威告訴他還有兩台冰箱在儲藏間隔內。

 「媽,我現在必須吃藥了,十點鐘了,對不起。」德劭打斷了談話。我們察覺他的藥都留在車上了。豪威要一位士兵去把德劭的藥袋拿來給我們。然後他拿了一個杯子及一罐可樂給德劭。我們大家等他吃完藥後,才繼續去參觀總統隨從人員及客人的小房間。這架大飛機上設有的電話及電視數量給德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對舒適的轉椅及大螢幕電視機也同樣地印象深刻。他們告訴我們,他們有一大堆電影錄影帶可以給每間房間放映不同的影片。最後,豪威帶我們到下一層的公共設施區,那兒是飛行工作人員置放所有編號的零件,以備機械修護之用。

我們步下「空軍一號」之前,豪威交給我們四袋紀念品及兩張「空軍一號」飛在 Rushmore山上空的大照片,兩張都有巴爾上校的簽名。給德劭的那張還另寫著:「給許德劭,祝好。『空軍一號』組員贈。」在紀念品的袋子中,豪威給了我們撲克牌、M&M巧克力糖及火柴,上面都印有總統的印記。他還給我一個有總統印記的玻璃糖果盤,並對我說: 「許太太,即使是國會議員都不能擁有一個這樣的盤子。」

 由於德劭對航空及飛機的極大興趣,豪威出乎意料之外地介紹他認識第一百一十一戰鬥機中隊的賴瑞‧湯瑪斯少校(Major Larry Thomas),並帶他去參觀他的F-16戰鬥機。湯瑪斯少校是一位待人親切,且極具同情心的人,後來和德劭成了朋友。湯瑪斯少校很年輕,聰明並且友善。兩個孩子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與他很親近。他邀德劭跳進他的吉普車,並將他的無線電對講機(C B radio)給德劭。

 「德劭,你不妨向管制中心『ALL COPY』。」

 德劭拿起對講機,按鈕說:「ALL COPY。」

 「非常清楚。你在哪兒?」對講機傳來一位男性的聲音。

「告訴他『五,五』」湯瑪斯少校告訴德劭。

「五,五。」德劭雖不懂什麼意思,就依樣畫葫蘆。

「告訴他在總統座機旁。」湯瑪斯少校教德劭說。

 「在總統座機旁。」劭照講一遍。

「已準備就緒,隨時提供服務。」

 德劭為了能坐在吉普車上兜風及向空軍國家防衛軍團的管制中心通話而感到非常興奮。然後湯瑪斯少校告訴他自己的例行任務是每天在墨西哥灣上空巡邏四十五哩長的海岸線。

「每週六天我們練習飛行作戰,要耗掉七千磅汽油。我們的任務只需用一小時,我們飛得很快很快,每小時可以飛行七百哩,容易得很!」

 吉普車停在一架F-16戰鬥機前,有兩位穿著制服的人在安裝一枚飛彈。德劭緊緊地跟著湯瑪斯少校從機頭走到機尾,提姆和我儘快地把這些用照相機拍攝下來。我深知每一張德劭與這架戰鬥機的合影以後都會是極珍貴的回憶。當德劭爬上樓梯時,陽光反射在這隻銀鳥的頂上。我知道兒子在他的夢中,他肺中沒有癌細胞,沒有肝移植,也沒有塑膠導管在他身上,他是道道地地的快樂英雄。

 然後,湯瑪斯少校帶德劭到他更衣室,把自己的飛行救生衣給德劭穿上,他詳細地告訴德劭救生衣上每一部分的功用,並幫他弄妥。然後他拿了一塊碗形的藍棉布給德劭看,並說:「德劭,這是我們的頭套。在飛機裡很熱,我們會流汗,所以要戴上這個防止流汗。你要不要戴上看看?如果要,那麼你必須先脫掉你的帽子。」

 「好啊,」德劭立刻脫去帽子,讓湯瑪斯少校將頭套戴在他頭上。

「現在,我們戴上頭盔及面罩。」湯瑪斯少校把自己的頭盔及面罩戴在德劭頭上。每個人都大笑起來,因為德劭看起來像隻大黃蜂。

「德劭,這個頭套是你的了。我要你留著作紀念。」湯瑪斯少校把自己的頭套送給德劭。然後帶德劭去坐在模擬機內,教他如何作戰飛行(dog fight)。在我們向湯瑪斯少校說再見前,他又送了德劭一件第一百一十一戰鬥機中隊的T恤做紀念。

 在我們從休斯頓回家途中,我們大家都很安靜,每個人都沈緬在自己的思想中。德劭忙著翻閱太空總署給他的資料﹔德芹的腦子又回到她那厚重的有機化學書中﹔丈夫在收聽收音機內的新聞,並為了選舉結果感到悲傷﹔而我的腦子早已再次回到與德劭一起向癌相抗中。 不過,我們大家都被在這六天歡樂日子中所遇到的每一位善心人士感動。我們都覺得自己懷中的愛都滿溢出來。我們也都為這次旅程即將結束而傷感,並有點怕擺在我們前面的事物。不過我們也一致同意這次旅程是神透過「許個願」基金會送給德劭最好的禮物。德劭十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如此快樂、輕鬆並心滿意足。我們送德芹回到加州大學校園時,已是清晨三時,而她早上十時就要考試。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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