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生孩子就好…』‧他吸一口新樂園煙,邊說邊噴煙霧:『傳宗接代…』。他自言自語似的說。
洞房夜,問這二十歲新娘子:『是妳願意的嗎?』
新娘子坐床邊,頭低垂,手擱腿腹部,輕輕搓揉。老竽仔舉起蠟燭,照自己橫紋斑駁的臉龐,『妳看看…』。要她知道自己老老了。
新娘低頭不語,他右手托起她下巴:『妳說話啊!』
『呀!呀!』
啞巴?想想自己,還是委屈了人家。蠟燭放桌上,比睡覺手勢:『睡覺~~』。純睡覺,不急生孩子。
新娘子眼睛,看著蠟燭光。
老竽仔知道了,姑娘家,害羞。吹熄了蠟燭…。
半夜,老竽仔感覺,冷冷,把自己被子,全部蓋新娘子。
半睡中,感覺被子蓋回身上。迷糊中,一股暖暖身,貼上自己身子。嗨~好女孩,這麼年輕,懂得體貼。老竽仔不敢動身,怕嚇著妻子。這洞房夜,平安夜。
拉三輪車討生活‧回家,小桌子上,擺三道菜餚。桌子擱床上,人曲腿打坐,退伍後,第一次吃有人煮成的飯,有家感覺的飯,又是一陣感慨萬千在心頭。
妻子拿米酒,倒碗裡,遞給他。『喝一點,不要醉…』她眼神這樣說。
『謝謝妳姑娘…』。老竽仔感性的謝謝。她這麼年輕,我這麼老。造化弄人啊!
抓一塊乾淨,沒有自己沾染口水的碗,倒酒,遞過去,『喝一口~』。
妻子去拿老竽仔喝的酒碗,笑舉碗塊,『感謝你疼惜我』眼神對先生看,等待著。
『呀~呀~』‧
不是妻子『呀!』,是老竽仔喜悅,模仿妻子。
『呀!呀!』妻子說話:『謝謝你!』我會做好你的妻子,眼睛這樣告訴先生。
老竽仔眼睛睜大,嘴巴張開開,『妳會說話?』。
妻子是養女,從小打到大,沒有被當人看。憋十幾年,無語問蒼天,終於因為有人『聽』,她情不自禁的說話,有人聽,真溫馨。
挾一塊肉,放在先生張大的嘴裡。『謝謝,讓我說話…』。
這一小木板違建破房子,從此,經常有老竽仔哼山東小調聲音飄飄然傳出去。
克難街,空軍一村,露天電影椅子排上,小館子…常常看到老竽仔與妻子。
有好朋友玩笑老竽仔,『老牛啃咬嫩草,小心妻子爬牆喔…』。
老竽仔不在意,胸口袋拿出新樂園煙盒,手指一彈,跳出一根煙‧『嗯~』,遞給他們。那是『會生孩子』要緊的眼神看他們‧
『阿菜~』老竽仔拉妻子,『孩子也十八歲,十九歲,妳啊越發年輕漂亮,我啊沒有絕代~謝謝妳啊…』。
『不理你~』邊說邊遞上酒碗,『乾了~慶祝結婚二十年!』
『二十年~』老竽仔也回頭活,青了:『可以抱抱妳嗎?』
『不可以~』把先生緊緊抱住,抱不放,淚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