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家人

拎著幾件換洗衣衫小包袱

老弱父母＿依附竹仔門

 一副惶惑的眼神看著十八歲的孩子＿阿呆離去

 你去都市能做什麼？

 「什麼都做．．．」

 由高雄燕巢__到台北

 阿呆找一家食客多的小吃店

 「老闆

什麼粗工都可以

有飯吃

 有地板睡

 錢不要緊……..」

 老闆忙手一指__沒抬頭看他

 忙他的__剁鴨子...

 阿呆看到牆壁角落一大堆垃圾__幾下子整理好

他端去倒__垃圾車清潔員說要裝「袋子」才可以

鄉村沒這規矩__他不懂

為什麼要花錢買一張空垃圾袋裝垃圾？

都市人很奇怪__乾淨的一張空綠色袋子為什麼要裝垃圾丟掉？

更是不懂

倒垃圾的人叫阿呆放著__幾個婦人壓壓垃圾袋

袋裡垃圾壓低__空出的空間把阿呆的垃圾擠壓進去

分著裝__還有裝不下的

清潔員拿著丟進垃圾車車斗__幫起忙來

阿呆__就是有這種讓陌生人很想幫助他的特質

 

不久老闆才看他一眼：「你站著幹什麼？

倒垃圾啊..」

「已經倒了…」

生意午夜兩點休息

 

老闆幾個人要回家

 「你跟我們回家…」

 「不用，這裡隨便睡都可以…」

 

 第二天老闆來開業

 地面光潔發亮

 鍋蓋

 碗盤

 桌椅

 整個廚房

 ……..

 好乾淨

「你睡那裡？」

 阿呆笑一笑__他還沒睡

 他覺得有工作可做__睡不睡不重要

 老闆才真正的看他一眼

 健壯純樸又帶點鄉村憨厚臉

 打從心底喜歡他

 不用叫他做什麼

 他會自動到店外鞠躬哈腰引進食客

 一回溜進端菜__一回對客人說：

 「吃看看

 太鹹了

 太淡了

 說一聲

 我們備有調味料湯水

 ……..」

 

 一個月下來

 老闆發他一萬五薪水

 「不用那麼多

 我只要一萬寄回家就夠了…」

 做一年__一位食客對他說:

 朋友的西餐配料店欠一個送各大飯店外務員

 月薪三萬起 

他婉謝的理由是__現在老闆對我好

 不能「忘恩」。

老闆送給他一筆讓阿呆發呆的錢

「你莊腳孩子__我只發你一半薪水__這是你另一半的薪水

怕你被五顏六色的都市誘導墮落__沒錢卡安全

你去吧__那邊有發展機會

這裡沒有出頭天__你有困難隨時回來.....」

阿呆到南京東路蔡老闆__專門送大飯店西餐配料店

開「發財車」一家一家送__他覺得家數太少

蔡老闆不削的看他__你以為我不想打新的客戶呀

沒一個月__店裡貨供不應求

阿呆呢？__老闆清晨不見阿呆

只有「發財車」還停在門邊

蔡老闆剛奇怪__阿才遠遠走回來

「....那幾家飯店__車子不好停

我走路去....」

走路？__那麼遠的路？

「...國賓飯店

圓山飯店

新世紀大飯店

.......

都說要試用我們的配料

我現在就送去...」

蔡老闆搖晃佩服的頭__這孩子初生之犢不怕虎

大的一家等於好幾個小的飯店__是我幾次打不進去的大客戶

這些飯店經理__頭殼壞去

被莊腳孩子征服__忘了自己也是莊腳孩子

阿呆接到燕巢父親的信__孩子呀你不可做壞事啊

這麼多錢__你怎麼來的？

蔡老闆__我要乘夜車回家

阿爸阿母擔心__會生病

沒有阿爸阿母__我賺再多的錢都沒用

蔡老闆自己開的是「發財車」送貨

賓士車__大部份是司機用

他叫司機載阿呆回去__明晨趕回來送貨

阿呆頭一次坐這麼豪華的車__開在高速公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郭司機告訴他__蔡老闆顧賺錢沒空坐賓士車

只有應酬時用一下__大部份是他載女朋友遊山玩水

他是皇帝命乞丐身__只配開「發財車」送送貨

不敢叫工人送__因為他就是帶二十塊錢來台北市

當送貨工__與飯店人際關係打好後

自己開配料店__他老闆的生意都被他搶走

所以不放心叫別人送__怕別人會像他一樣搶他的地盤

他看你傻傻的莊腳孩子__才讓你送

做死有什麼路用？__幾十年就是有錢的工仔命！

內湖一間豪華別墅__拿錢請人住...

為什麼給人住還要給錢__這是阿呆不懂的都市人

老闆一家人住市區舊房子__沒時間去郊區住別墅

請人打掃清潔__人家乾脆住裡面

八月十五才請好友去屋頂賞月作樂__人家給他面子才來...

好車我用__豪宅清潔工住

皇帝命乞丐身__有夠歹命]

你衝鋒陷陣的攻下他都不能得到的飯店__比他還厲害

功高震主知道嗎__阿呆搖搖頭

以後會叫你在店裡幫忙雜事__不放心你啊知道嗎？

我是乞丐命皇帝身__沒錢人卻有賓士車可開

「市內人」真現實__很多政商名人看這賓士車攀交我

說著說著__車子到鳳山市交流道下來

踩一個油門__唬！一聲到家了

阿呆的阿爸阿母不在家__去燒香求神保佑孩子別做歹子

找到千歲爺宮殿__一起拜

「孩子...」

「阿母妳放心__那是我的薪水

台北市真好賺吃__肯做就有錢賺

我不在家_你自己顧身體__愛吃什麼買什麼來吃

以後搬到台北住在一起__台北市熱鬧趣味...

「有人說台北市水查某囡仔會吃人__你要小心...」

「我是鐵人__美女沒有阿母美啦不會被她們吃下肚啦

我要天亮時趕台北去送貨__有錢賺真好...」

他母親撫摸阿呆手臂__愛吃卡飽.....

第二次兩位老人依依不捨的看阿呆坐黑頭仔車走了

蔡老闆對阿呆說__送貨辛苦

你先在店裡幫忙一陣子__阿呆一聲好

又把店裡弄得乾乾淨淨__沒幾天

蔡老闆很早叫阿呆去送貨__因為幾家大飯店說

要阿呆送的才要__蔡老闆面臨困難的選擇

阿呆很會替我賺錢__但是自己打下來的配料王國

會亡在阿呆手裡__蔡老闆腦筋動到美人計

只是她獨女眼高個性固執__叫她當西施為爸犧牲不易

 再想自己從十幾歲送貨送到快六十歲的人了__也該換個

生活方式

阿呆這孩子老實可靠__女兒喜歡的話

真是兩全其美__想著想著笑逐顏開

找女兒去__看到女兒正叫阿呆坐下來吃早點

阿呆站著一句「我要趕快送貨去__沒空吃早點...」

蔡老闆趕快說:「我去送我去送__你陪瑛瑛....」

大飯店要我送啊__阿呆說

去他大飯店__蔡老闆揮手要他陪女兒吃早點

你這莊腳孩子豔福厚啊__多少俊孩子追瑛瑛

都得不到一眼__她還叫你陪她吃早餐

你福氣到嗯栽啊你

心裡想:我等著聽你叫一聲阿爸卡要緊

瑛瑛婚後幾天__偷偷開車把公公婆婆接上來

阿呆看到阿爸阿母從瑛瑛車上下來__愣住了

「阿母，瑛瑛水水不會吃人....」

「這位小姐人真好...」

「阿母！我不是小姐，是妳的媳婦...」

阿呆的阿母聽得傻愣愣的:「有樣麼？」

這是夢

很美的夢__常常一醒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