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24

她整理著自己，為今天下午的見面做準備，妹妹也打扮好預備出門與她約的人見面了。這應該是個星期天的中午，但直到這一刻，她還沒有接到他的確認，每一次的約會都要等到當天最後一刻他的通知今天是約或不約。不想再被動的等待，她拿出手機，撥號。怪異的是每次她在夢裡想要撥打他的號碼，總是非常費力，手指彷彿叛逆期的青少年，不聽大腦的指揮，老是按下錯誤的號碼鍵，不過這次意志力竟然勝出一籌。

嘟嘟嘟…….她不知道，如果這次又接通了，是不是又不敢講話，而得再次掛上電話，因為她打電話給他是個危險的行為，可能為他，也為自己招惹麻煩。

「喂？」接通了，是他的聲音。

這次她決定不去想那麼多，回應。「Hey，是我。」

這時妹妹要出門了，她要電話裏的那個人等等。「妳是跟老丁出去嗎？」　
「對呀。」
「那好好玩喔！」
「好，bye！」

回到電話，她決定繼續說話，並且決定不說那些「抱歉打擾你」的話，但很驚訝他竟願意繼續說話。或許他一直都很願意跟她說話，只是方便不方便罷了，只是大部分時間裡，都不方便罷了。

他先開口：「明天妳有空嗎？明天早上我得帶一些新人去接受佛朗明哥舞的訓練，早上三四點就得去，不過我想七八點我就有空可以去接妳，這時間『運動』會不會太早？」他試著輕浮的開著玩笑，想掩飾可能被拒絕的尷尬，以及因或許今天要失約而可能引起的不快。

「早上七八點啊…」
她有空，她總是想把握住每次可以見他的機會，但她也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容易的，為了見他可以不顧一切，不顧自己。更何況，不是本來就約好了今天下午見的嗎？那這個明天早起運動的提議是多出來的見面機會，還是為了今天即將取消的約會所做的彌補？人的腦子速度好快，幾秒鐘之間那些湧出的思緒及問號眼看就要把人淹沒了，她說：「那時候我家人該上班的都還沒出門呢。」　

就這樣沉默著，她心不在焉的漫步在迴廊，一兩分鐘對方沒出聲，她再次喊了幾聲「喂～」，他出了聲，她知道他剛才睡著了，他總是很忙，所以很累。

她也知道，他能這樣放鬆的跟她講電話並且睡著，一定是在他媽媽家。他說：「是這樣的，待會兒我的兄弟姊妹都要來。」意思是今天下午的約會，又再次的在她已經準備好的當時被臨時取消，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心中累積出的怨氣與無奈，換了一張臉，開始指責他們倆相處上的缺陷，她賭氣地說：「你可以帶我見你的兄弟姊妹，這麼多年了，我從不曾認識他們，他們也根本不認識我。」實際上對於與交往對象的家人會面，她從沒感到過什麼高度的興趣，不管那個對象是誰。現在，她只是要試探，要製造衝突，因為她生氣。　

當然他是支支吾吾的，他總是這樣。

她不放手地接著問：「你覺得我不夠格讓他們認識我？請問你，我是你什麼人？」　

衝突看來是不可避免了。

他故作輕鬆的想緩和氣氛，「你是我的smoking partner。」 smoking partner？那是什麼東西？她不抽菸，但她體會出來了。

「呵！我明白，我只是你做愛的對象，你的性伴侶。」她不停歇了，「我知道你需要不同功能的女人在你身邊，有人能照顧你的孩子，填飽你的胃，而我呢？fuck you!!」她氣極了，也不知道這聲fuck you，是咒罵他，還是說明了自己的功能。　

「不是這樣，唉，這件事情電話上說不清楚。」是啊，他們連吵架都只能透過電話，而不能像正常的情侶面對面熱烈的交換意見。吵架這件事，她不要求特別、與一般人不同了，她想要偶爾褪下他們自以為不食人間煙火的翅膀，腳踏實地的好好吵一架。

怒火中燒著，轉身一看，他卻正從迴廊的轉角走向她。

她掛上電話。

面對面的，腳踏實地的，熱烈的交換意見，正要拉開簾幕。

但她，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的靈魂還是脫出了軀殼，給了他一個緊密結實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