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自存兒 2005-05-25

有的時候，還是會想到從前，似乎是很久很久的從前。

在那樣的一個年代，為了讓媽咪梳理方便，總哭得一把眼淚三把鼻涕，卻仍沒有辦法被剪成西瓜皮惡夢的年代。
平日跟著媽咪去美容室，媽咪忙著幫客人做臉、化妝、紋眉，我抱著一本中國童話或是吳姊姊講歷史故事，就可以讓我乖乖地在客人沒使用到的按摩椅上，坐在那好多個一整天。每天只期待著天黑黑，坐上247被押回家前，可以被媽咪牽著去世運麵包店買三個蛋酥小圓餅。中華商場中，一碗溫洲大餛飩加兩碗榨菜肉絲乾拌麵，是我們母女心中最頂級的午晚餐；想吃桂圓糯米粥，卻總被媽咪強迫吞下酒釀湯圓的可怕回憶；路口的生生皮鞋中放滿了西瓜皮髮型配不上的可愛娃娃鞋。
所以我喜歡吃小蛋酥、吃溫洲大餛飩一定要配榨菜肉絲乾拌麵、至今死都不肯吃酒釀、老是喜歡買娃娃鞋….。

在那樣的一個年代，大大的餐桌上鋪滿了老爸手工繪製的各式期貨線圖，上引線、下引線、紅色、黑色相互交錯。
老爸塞了一大朵煮熟的花椰菜給我，跟我說那是小螞蟻的大樹，只要看到一隻小螞蟻就要咬一口，讓小螞蟻著急大樹被我吃掉了。一個個昏黃的下午，我就這樣滿地找螞蟻、啃大樹，陪伴著爸爸彙著線圖的沙沙聲。當媽媽沒空、爸爸又要到公司加班時，小小的我最是開心了。爸爸會買一大包美國人會拿去烤的大大顆棉花糖、兩瓶養樂多、帶著一卷小叮噹到爸爸公司的會議室中，幫我用公司的錄放影機在白版上投射出藍色矮矮的小身影。白板上有著爆笑的動話、聽不懂的日文對白、比卡通還好看的日本糖果廣告、以及在白板邊邊寫下紅豆、咖啡的市價。

在那樣的一個年代，在台北市某明星國小一年級新生的母姊會教室中，勢利的老師把小朋友一個個叫起來說說爸媽的職業，我不記得同學講的話，只記得自己很開心的站起來大聲說「我爸爸在賣紅豆、媽媽在賣洗髮精」。會後媽媽眼睛紅紅的抱我回家，說我亂講話，老師以為我們家開雜貨店。我不懂雜貨店有什麼不好，那裡面有那麼那麼多好吃的零食，是我每天放學都要黏進去一下的地方呀！我只記得在母姊會過後沒有幾天，老師把我叫到遠遠的走廊上，對著生平第一次拿到第一名而開心不已的我說：「寧寧乖，老師把那個某某調成跟妳一樣是第一名，她每次都拿第一耶！這次沒拿到回家會哭哭喔！妳乖，妳們兩個一起做第一名好不好？」。當天不敢說不卻哭著回家的我，就這樣，這輩子除了現在唸的碩士之外，再也不願意拿第一名，第一名，就留給擁有小甜甜捲捲髮、粉紅緞帶、老爸是議員的小朋友好了。
(呵 沒啦！其實我有個歪理，我花30%的努力就可以拿到90分，若要拿到100分卻必需要等比的花到90%的努力。那麼以投資報酬率來看，我絕對只拿90分就好了，多的70%可以做很多自己喜歡的事情呀…我一直到現在都還是這樣想耶！)

在那樣的一個年代，其實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但是事境發生的場景卻如照片一樣，一幕一幕靜態的存放在我的腦海中，我不確定有多少是自己真的記得、有多少是後來聽大人說的、或是有多少是小小腦袋自己幻想出來的。

被老師歧視的眼神、和坐著龐帝克跑車辦理轉學的風光、和同學摘採著野花捉蚱蜢的歡樂。在現在這樣一個年代，什麼叫幸福、什麼叫成功，對我這個應該還歷事不深的三十歲女子來說，卻再清楚也不過。企業帝國的起落更迭，在我身邊真實的上演著，小時候恭敬叫過叔叔阿姨的人，有人風光出現在財經版、有人手挽影視歌星春風得意、有人身陷囹圄、有人長眠地底…或許對我來說，我要的幸福早已經牢牢握在手中了。

PS. 我承認..今天心情非常非常糟，所以會寫這種東西出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