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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3 08:36:19瀏覽180|回應0|推薦0 | |||
【聯合新聞網/文、圖 節錄自寶瓶文化 《30年的準備,只為你》】
這是再錐心不過的一段話,但她娓娓道來,如此平靜。短短31字,她所書寫的,是她近半生的人生:懷抱對愛情的最美好,她卻生下多重障礙的孩子。當醫生宣佈 孩子永遠不能走,她站上9樓,抱著孩子想要結束這一切。當她好不容易見證奇蹟,讓孩子向她走來,她卻發現婚姻更不堪的一面…… 當我們年輕,我們對愛情、婚姻,總有那麼多純真且美好的想法,但當我們走進去,有時現實竟像一把利刃,將我們砍得每一吋都痛。她所遇見的每一刻,力道之 猛、折磨之長、傷人之深,都痛人之骨。但她走過來了,她領悟,不完美的生命,卻是不同的價值與豐饒,她學會,不為明天憂慮,活在當下,她也讓我們看見,面 對生命的無常、難以預料,我們會憤怒、恐懼、絶望,那都很正常,但請在允許自己流淚、疼過、痛過之後,昂起頭,走向前。這是一本獻給所有女性的勇氣之書。 新書內容搶先看: 三十一 這一年,抵過三十年。而我前三十年的裝備和訓練、經驗和體會,全為了拖著自己爬過這一年。 親愛的大頭寶,今天,媽媽三十一歲。 媽媽將滿三十歲的那一年,你正式在我的生命中「出頭」。育嬰室外,夾雜在人群中的外公外婆一眼就認出你,他們驚喜的發現,孫子的頭型居然和三十年前女兒出 生時一模一樣!從此,你頂著一顆大大圓圓的頭,與我共同經歷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你成為我多半時候的喜怒哀樂。就這樣,你陪我邁向人生的第三十一年。 三十歲生日那天,媽媽寫不出什麼祝賀、勉勵自己的話。連生日蛋糕都沒買,蠟燭更不必吹,我多半以憂度日、以淚洗面。不知道延續生命、初為人母的過程,為什 麼對我們母子倆來說,這麼難?你是這麼掙扎著長大,我是這麼鐵面的堅持;堅持餵藥和復健,堅持執行那些不保證病得醫治的步驟。狠下心,看著你承受副作用、 哭泣與疲憊;轉開眼,不去看你每一次發作,不去信你這一生只能這樣。 你的出現讓媽媽徹底明白,生命本身是何等可貴,甚於成就,甚於愛情,甚於世上的萬國和萬國的榮耀。我曾經年少輕狂,以為自己可以痛、可以愛、可以追求學業或事業,就要恣意並用力的燃燒自己。擱置情感,揮霍體力,生命更可以容我自由運用直到殆竭。 一年過去,媽媽走向三十一,你一個小小的人兒,逼我面對三十年來從未學過的功課。我領悟,再不完美的生命,也有生存的權利。沒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瓦全 已經很好了;我不敢去想你能不能出類拔萃,只想著你要如何健康長大。就算生活再不理想,也該竭力奮鬥,我沒有自暴自棄的奢侈,不帶著你拚上去,永遠不知道 結果為何。 這一年,抵過三十年。而我前三十年的裝備和訓練、經驗和體會,全為了拖著自己爬過這一年。 今天,媽媽來到三十一歲。想起有位詩人曾這麼感慨人的一生: 我們度盡的年歲,好像一聲嘆息。 我們一生的年日是七十歲,若是強壯,可以到八十歲; 但其中所矜誇的,不過是勞苦愁煩,轉眼成空,我們便如飛而去…… 我們走過的日子,竟如同嘆息那麼短、那樣煙消雲散。所以他接著祈禱: 求你照著你使我們受苦的日子,照著我們遭難的年歲,叫我們喜樂。 求你指教我們怎樣數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們得著智慧的心。 如果媽媽可以活到七十,三十一歲已將近人生的一半。有顆智慧的心面對或好或壞的境遇,警醒的數算日子,不虛度光陰,那將是媽媽夢寐以求的禮物。我祈禱,這 些受苦的日子和遭難的年歲,對我們不是絆跌,而是成全,使我們在患難中,依舊懷著盼望與喜悅;使我們經過的苦難,有一天能夠成為他人的安慰。 閉上眼睛,真不知道你三十一歲時是什麼模樣?希望頭可以稍微縮小一點點,跟身材成比例,免得跟媽媽一樣從小被叫大頭啊!當你吹熄三十一歲的蠟燭,媽媽已經 六十一歲了。將來如何,還未顯明,如果那時因緣際會的不能與你度過,媽媽先跟你說聲「生日快樂」和「謝謝」。謝謝你忍耐每一場復健,吞下每一口苦藥,是你 的努力激勵我不可以放棄。若是沒有你,我仍汲營庸碌,不可能知曉生命的價值,擁有如此豐盛、歡笑與淚水交織的三十一。
長頸鹿,悲傷 我把長頸鹿擺好,讓它站在錫安的枕頭上。頓時鼻子眼睛心底,都像浸泡在百分百現榨檸檬汁裡,酸得不能再酸。 錫安的狀況突然急速惡化。八個月起,他就能夠挺胸坐正,然而不到二十四小時,把他擺在沙發上,他東倒西歪,完全無法支撐自己,像是被抽掉了脊椎。不僅如 此,他沒有反應,怎麼逗都挑不起他的興趣,不拿他心愛的玩具,甚至不願正視我。他拒絕進食,平日看見奶瓶就伸手要抓,現在連他最愛的果汁擺在面前,也不肯 開口嘗。 沒有發燒,沒有外傷,一切都發生在他體內,在我看不見的皮膚底下。兒子像是個石化寶寶,呆呆的。到底是癲癇發作導致他功能盡失?還是換新藥的副作用所致?掛急診、住院觀察是必然的,醫生找不出病因,錫安必須接受一連串檢查。 十一個月來,這已經是兒子第四次住院,我也呆呆的。機械化的做我該做的事,通知該通知的人。拿起黑色行李袋,這個袋子原是我為自己住院生產預備的,但自從 錫安出生,這袋子非但沒有功成身退,反而造訪過更多次醫院。每次把錫安從醫院帶回家,我都跟自己說,趕快把袋子收起來。可惜每當我想起它,就是它又要出場 的時候了。 我拿了換洗衣物、尿布、奶粉、奶瓶……袋子很快就滿了,我再硬塞進幾個錫安平日最喜歡的動物布球和彩色星星,雖然知道他目前沒有反應,根本不需要帶玩具, 卻還是不死心。我取消兒子的復健課,跟老師稍微交代了原因,沒有說太多的話,也沒有太多感覺,因為沒有時間或力氣浪費在情緒裡。我訝異自己的平靜,不知道 是比較老練?還是已經麻木了? 在醫院陪伴錫安一整天,醫生加重藥量,但他還是沒有反應。藥物唯一做的,只是讓他從放空發呆進而沈沈睡去。也好,我想,反正眼睛打開也是白搭,天花板和日光燈又沒什麼好看的,倒不如讓他閉目養神吧! 由家人在醫院裡陪孩子過夜,我凌晨開車回家,洗衣服、做家務。兩點多要睡覺了,我拍拍枕頭躺下,用腳把捲成一團的棉被踢開,這幾天起床都來不及摺棉被,眼睛一睜開就衝到醫院換班。 突然間,雙腳踏到一坨毛茸茸的東西,我嚇得坐起來,睡意全消。打開燈,把被子掀開,原來是錫安睡覺必抱的迷你長頸鹿!他總愛把軟軟的毛貼在自己肥嘟嘟的臉 上,磨來蹭去,搞得長頸鹿都快脫皮了。睡醒了,如果老媽還在夢周公,來不及招呼他,體貼的兒子會觸類旁通,安安靜靜的咬著長頸鹿的尾巴,不僅磨牙更可消磨 時光。老媽驚醒時,總看到兒子津津有味的邊流口水邊啃毛,急忙擔任起保育動物協會會員,趕緊把長頸鹿從「水」盆大口中救出來。 長頸鹿的肚臍還有個鈕,一按下,它就會發出咚咚鼓聲,充滿非洲大草原的原始和狂野。錫安每次聽了,都會耐心的等鼓聲結束,隨後開心尖叫個三、五聲,有如部落酋長的盛大出場,具有吆喝族人的領導風範。 我把長頸鹿擺好,讓它站在錫安的枕頭上。頓時鼻子眼睛心底,都像浸泡在百分百現榨檸檬汁裡,酸得不能再酸。感覺檸檬汁就要從我眼眶中漫溢出來,我才明白自己沒那麼鎮定。我深呼吸,不能繼續酸下去,明天還得一早到醫院換班,得爭取時間睡覺。 關了燈,望著長頸鹿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的輪廓。長頸鹿,這幾天你是不是閒得發慌呢?如果你有空,就請你代我悲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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