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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4 05:53:27瀏覽231|回應0|推薦4 | |
人的緣份常是沒有辦法用我們的常識來說明或判斷的。我在七年前與尼古拉在南非說再見後,再也沒有聽過他的消息。我想我們的緣份已盡,這輩子不會再見到這位朋友,也不可能有機會再連絡上他,因為他是烏克蘭的外交官。可是卻偏偏在我第一次來英旅遊的倫敦車站上重逢,這假如不是很希罕的奇遇,也是幾十萬分之一的或然率才能遇到的夢中幻境吧? 烏克蘭在蘇聯解體後,雖然開始自由化,脫離蘇聯的控制,但對一位共產黨的外交官來說,並不是那麼一會事。他們不知道怎麼樣是自由化,誠如許多人所說的,外交部和國防部是世界上沒有什麼自由民主的衙門,只有服從和聽命行事。 尼古拉初抵南非的時候是四十歲,因為他說過,他來到南非那一天就是他的四十歲生日。他的妻子愛玲和十五歲的女兒莎拉隨著他在同日來到南非,一起立刻就去烏克蘭駐南非大使館報到,並把全家的三部護照親手交給大使,再回旅館慶祝他的生日。他的妻女都感到很奇怪,為什麼報到還需要把証明身份的護照交給大使?也曾問過他。他沒有表情地回答說,按照規定辦理。 愛玲原是烏克蘭的英語教師,白俄人,非常健談,又因為英語教師的關係,常會為尼古來代言,有時候是搶著說話,怕尼古拉的英語不夠用。她的這種習慣,尼古拉從沒有表示過什麼意見,但尼古拉的同事在背後都愛稱她是長舌婦,只要讓她開口,她就會口若懸河,侃侃而談,說個不停。其實,她是很熱心的人,有時熱心過火叫人誤會。因此,相對地,尼古拉顯得沉默寡言,不愛多講話。我們剛認識他的時候,還誤以為他因長期在共產黨統治下,培養出來的陰沈性格。 莎拉,我們認識她們時她已經來南非一年多的事,像很多的年輕人,莎拉初次到外國,很快地在學校學到自由奔放,青春熱情的習性。聽的是歐美流行搖滾樂,穿著花花綠綠的奇裝異服,髮型崇尚時下最夯的款式,說話沒有忌諱,也不會像她父母般,觀前顧後地拘謹。對我們無話不說,像似已經多年的老鄰居,親切可愛,偶爾也會告訴我們,她們學校的男生如何追求她的種種笑話。 有一天,我從已經下著毛毛雨的慢跑回來,看到莎拉站在她家門口對我揮手。我問她怎麼還背著書包沒回家呢?她說媽媽上市場去,還沒有回來。我請她到我家小坐,泡了一杯烏龍茶給她,她也大方地跟我閒話家常。自此,她常常會跑到我家來玩,尤其是星期六,因為她爸仍得照常上班,傍晚七點鐘以後才回家。 偶爾,她媽也會一塊來,也曾在星期六中午請我們過去她家吃餃子(Dumpling)。她們的餃子跟我們的大同小異,但大的多,有點像我們的溫州餛飩,裏面的餡含有肉菜和蝦米。愛玲還告訴我們,她們像我們山東老鄉,朋友集會,或過年過節常會包這種水餃吃。 我們曾請他們吃過便飯,他們吃得津津有味。莎拉過了很久以後才對我說,她們很喜歡中國菜,尤其炒麵。又說,他爸爸真的,特別愛死那炒麵。有一次,她們全家出動到鬧區的中國餐館去吃炒麵,雖然沒有我們家的好吃,但她們還是吃得非常滿意。從此以後,她們偶爾也會去街上,吃炒麵打牙祭。 她們剛剛來南非時吃了不少的苦頭,因為尼古拉報到第二天就正式開始上班。為了莎拉的上學問題,尼古拉雖然想過請一天假,但一提出,就被他們的大使教訓了差不多一個鐘頭。大使說,尼古拉,你是來大使館工作,應該以工作為重;莎拉上學等這種私事只能在公餘去處理,不得魚目混珠,公私不分。於是,愛玲只得硬着頭皮四處託人幫忙,打聽入學辦法,在尼古拉下班後,再帶同莎拉去面請朋友協助。 大使館雖然派有一部小車供尼古拉使用,但有嚴格的管制辦法。如要使用車子上下班,就得先自行測量從家裡出發到辦公室的里程,再請行政部門的人員測試確認,不得有半公里以上的差距。為了因與行政人員測試有半公里差距,尼古拉就曾被罵過是揩油蟲。其他的,她們還得另先上簽呈,請准公餘要辦的私事大約多少公里,註明全部油費自理,奉准後才能使用車子。同樣的,找房子,裝買廚房和家用器具也得照樣先辦簽呈,方可用車子裝運。 依據他們大使的說法,大使才是正式的外交官,其他的人不是輔助他的參事和武官,就是隨從秘書職,因此全大使館的編制人員,都得聽他一個人的指揮。全部的業務費、交通費、行政費和房租等預算,都得配合他的外交活動來開支,不能有差錯。在這種嚴密的預算支用規定下,他們每日都在辦公室默默苦幹,愛玲母女又買不起自用車,無法自由行動,衣食住行和上學都受限制,因為在南非沒有車子很像沒有腳一樣的寸步難行和不便。 在尼古拉任滿回國前,烏克蘭大使館為管理方便起見,租妥一個大房子,不論喜歡或不喜歡,要全體館員都得搬遷進去住,以便確保安全。上下班也改用中型巴士一次接送去大使館,節省交通費用。 所幸尼古拉的任期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特別准其不必搬進去住。據說搬進去不到一個月,六位住在一個院子的館員或家屬之間,發生過好幾起互相攻訐的事件,為芝麻小事,爭執不斷,原本沒有利害關係的同事間,結下莫名其妙的仇恨。 尼古拉接到回國命令,限定在三天內必須離開南非駐在地。他在飛機起飛前四小時,全家到大使館領回護照和領取機票,匆匆趕去機場搭機回國。 我們就在他去使館前,互道珍重,說再見。直到這次的重逢為止,沒有機會多說什麼,因為我不知道他們共產黨的國情,也不便多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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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