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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在小團山?
2009/02/15 14:14:14瀏覽592|回應0|推薦0

 在山上有著無線網路,雖然遠離塵囂,卻能夠和遠在天涯的朋友即時論談,不致獨學無友。


 友人來信說:「傳統儒家統包政經社會和教化教育,到了民主立憲時期,文化哲人認為儒家大概只剩人文教育可說(有時也聯結至終極關懷的宗教性),其次是少數社會經濟學人會看重儒家的家庭和經濟功能。我們也看到了台灣民間佛道,儒家的家庭人倫影響仍深。雖然,儒佛道畢竟有別,特別是讀書人若求信仰寄託,大概已捨離儒家,走向佛、耶,師者亦多奉佛、耶人物(特別是佛教人物聖嚴、證嚴、星雲等)。至於當代新儒家學人則忙於學問,高來高去,遠離人間。察乎傳統儒家仁人君子,似也都化為政經律法之人與社會志工環保志士,惟其思想基石多不離西哲規範。你之所為似在摸索一條部分儒學復興於日常生活之道?而與現代思想信仰相結合。」


 對朋友的來信,我只能苦笑。幾年前由來信的友人召集,七、八位朋友每月在我家聚會討論讀書心得,成員都是在大學中任教,背景倒也奇怪,有哲學、歷史、政治、中文、社會,但都還屬於傳統學書分類中人文的領域,專業屬於科學的,就我一人。讀書會進行了兩年多,大家一起讀了韓非子、老子、春秋等書。書讀的是同一本書,但是意見的分歧卻是令人始料未及,雖然常有爭論,大家都有大開眼界、增廣見聞的感覺。雖然背景不同,大概相同的是所有參加成員都對現代新儒學的說法與發展有或深或淺的認識。


 新儒學的發展分宗爭議頗多,有自馬一浮、梁潄銘、熊十力、馮友蘭、張君勱、錢穆、方東美等各家起算的。無論如何,由熊十力而至牟宗三的這一支發展,無可否認佔有獨特的地位。


 牟宗三認為,儒釋道三教聖人可以修養而達致,西方的上帝雖能知而不能行,只是情識上的建構。但是釋、道耽空,儒家則為實有而奮戰的哲學,與西方以上帝為核心思想的哲學系統相似,但是儒家有道德意識,所以是唯一能真正保住聖人格位為可幾的系統。所以可以這麼說,儒家之所以獨特,就在於自我的道德履踐,就此來說,儒家也是真正的究竟「圓教」。牟宗三的判教,使得儒學—或更明白地說是陸王之心學—取得了至高的正統地位。


 我在高中時候接觸到新儒家各派的思想,當時總覺得當代思想的蒼白無力,所以對新儒家哲學非常著迷,各家各派,無不寢饋其中。高中時期,案頭堆的是微積分、量子力學、相對論、宇宙學、新儒家哲學、大智度論、文心雕龍、西方哲學,旁人常搞不懂我究竟是不是理科的學生。服預備軍官兵役時,在高雄壽山候船去金門報到,大霧瀰天,稽延十天,時任實習連長值星,管理全山之餘,日日在山上細讀王陽明《傳習錄》、《大學問》,苦思其理。一路讀書,從求學到教學,未嘗廢掉如此的學習思考,我對儒家乃至新儒家經典、著作的熟悉,大概也是朋友認為我的作為是儒學之踐履實現的原因吧!


 然而我從家父那裡傳來的傳統耕讀傳家的土氣傲骨,始終讓我與儒釋道三家的傳授保持距離。一門學問,在草創初期,總是有許多的不完善處,但是也是創造力勃發、生命力最強的時候。但是在逐漸取得正統地位後,總有許多人趨騖而前,雖然使得體系更加完善,卻也造成體氣羸弱、謹飭畏葸、趨利避害之徒攀附的現象。到得後來,講宗派、排異端、別彼我,竟成了至要的事務。


 王陽明認為聖人之道應見於日用流行,而非只是玩弄光景、簸弄精神。今日好動者鎮日搬弄哲學套路,寫文章、弄經費、辦演說;求靜者打坐參禪,談空說有,友人來信所謂「高來高去,遠離人間」,斯之謂也。道德本求實踐,現在似乎竟有「道德學問家」,天天談的都是「第一義」、「終極關懷」,說到濟世之道,卻是荒疏得很,真是諷刺。


 在鄉村發展,也有我們的教育理想,有朋友把我們和梁潄銘、晏陽初關連起來。我一律答以:「我們工作的時間太短,所為甚少」。我們的作為還是學老子的「虛其心、實其腹」,不存成見,多方學習,勤懇實做。我自己專業在自然科學,常抱著實地考察、推理驗證的態度,是我的底線。


 當年梁潄銘做鄉村建設,請牟宗三參觀,牟評說:「只此不夠。」梁大怒。梁、牟二前輩都是我所景仰的人,但是要我說自己在小團山的工作,我就自認:「只此不夠。」而且我也不認為何時就能足夠,而能為天下範式。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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