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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國瑄詩文手札集真序
2023/01/13 08:55:03瀏覽1182|回應0|推薦12

百年前的民國,是個軍閥割據動盪不安的時代,也是個人才輩出,思想活躍,文化燦爛的時期。生於民國元年的父親,隨著時代滾輪命運的帶動下,一生充滿了傳奇。

父親五歲喪父,十歲喪母,十九歲至廿九歲短短十年間又驟失七位伯父母,卅五歲來台,僅存的親人大伯父也在怹四十一歲時過世。

父親出生在福州東郊鼓山鄉厚浦村,一個充滿水塘的地方。因為種植了許多藕因此稱為「藕」浦,慢慢的轉稱為「厚」浦、「後」浦,我們沿寫厚浦至今。父親有兄長四人,在家族中排行十二,族人以「十二弟」稱之。四歲時,與兄長齊赴私塾就讀,每天由大伯母背著上下學;五歲時,祖父過世,家道迅速沒落,兄弟五人各奔東西當學徒,年幼的父親也到離家不遠的大板學習木雕。孰料十歲時,祖母亦駕鶴西去,孤苦伶仃的父親領著年薪八角錢的微薄「薪水」度日,只夠買一雙呢布鞋穿。


十一歲時,絕處逢生的父親,迎來生命中的重要轉折點,在祖父舊識的引薦下來到福州最繁華的南街東街口,進入福建省首富林賢模家族經營的綢布莊、錢莊,開啟了十五年的輝煌日子。抓住得之不易的機會,憑藉著天資聰穎、勤奮好學「一天到晚都不能休息」的刻苦,父親除了任布疋部學徒外,還兼做錢莊部、絲、蘇廣部(蘇州廣州)、綢布等貿易部工作,尤家所有產業、租金也全由父親收租,尤家共計四房男女所需的服裝、化妝品等也由怹負責送貨選購。

林家最風光時,佔據了三坊七巷半條街房產,店面擴及上海、香港。那些年,政治人物像跑馬燈一樣輪番上台,直到北伐軍入閩,才結束了混亂的局面,這一年父親十五歲。

位處福州心臟地帶工作的父親,見證了福州第一條現代化馬路的出現,此時,林家生意達到頂峰。父親往返三坊七巷與下杭間,推測即在此時結識了也是同鄉人在下杭做籐具生意舅舅,廿三歲那年與十六歲的母親成了婚。然而好景不長,隨著地方軍閥盧興邦在北稱王、反蔣勢力發動的閩變,布莊在飄搖中掙扎生存。隨著學生抗日聲浪的高漲生意大受打擊,父親受邀入股。不久後日戰爭布莊結束營業,父親則返回厚浦任村長,沒多久加入游擊隊負責軍需,與前嶼隊友楊叔根深結為莫逆,這一年父親卅三歲

父親人生中的第一個十年在苦難中成長,之後迎來了黃金十五年,隨著抗日戰爭又進入十年停滯期。卅五年五月,父親隨著友人來台謀職,九月入職新竹中學事務處,從來不曾以筆桿為生的父親,除了負責全校內外公文外,亦是辛志平校長信函的代筆人。短短半年父親即因表現優異,破格調升為文書組長,直至五十九年秋仙世。

和我,誠惶誠恐地接下為父親立傳的重任,屢屢因父親深奧的用詞連文章都唸得結結巴巴的而自慚形穢,也為父親如何善用時間完成廿餘萬文稿而困惑。怹到底有多強的記憶力才能鉅細彌遺地重現布莊組織、日軍部署?怹吟詩作賦,草稿即定稿,一任職即成辛校長秘書的能力是如何練就的?找不到答案的我們,只能從「閩邑古儒士」的署名中去深思。


姊弟倆這一年半來無數次邀約鍾海往返內湖、永和間,討論如何將父親傳奇的一生立傳永存。事實上我們既非代言人也無法是解讀者,我們只殫精竭能抽取部分遺稿,以考據的方式將原義注解出來罷了。七頁目錄、三九七頁約十八萬字的《詹國瑄詩文手札集真》,百卉千葩值得細細品味,且建議閱讀者試著從個人內心去感受父親、讀懂父親「以文代言」的真諦!

為了易於辨識,本書中父親的手稿以宋體(細明體)呈現,編者的注解或釋文以標楷體、儷宋體作區隔;「郤林藏真」凡未標注「書」、「作者」的均為父親原創。

脫稿前夕,最後一次向大哥稟告進度:「辛苦你們了,我終於可以放心的去面見依嗲依嬸了!」(大哥自小即過繼給無子的大伯父,終生以叔嬸稱呼雙親),如釋重負的,除了護翼了我們整整六十五年的大哥外,還有懷抱敬慕之情盡心撰稿的姊弟倆。能夠藉著本書,讓白髮蒼蒼的手足當成開啟認識父親傳奇一生的鑰匙,想是修練千年才有的機緣吧!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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