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謎


好不容易開完了馬拉松會，楊洋的胃告訴他：
「該進點東西啦！」

他進了常去的一家，輕鬆的灣仔小咖啡酒館，點了份意式火腿芝士三明治，一罐生力啤。正點上一根煙，看見黃浪走進來。他是李英的同事、好搭檔，三人常碰上，一起聊天吃飯。李英到上海後，楊洋跟黃浪倒是常碰作堆。

楊洋這就揚起手來，示意要他過去一塊兒坐。
「楊，今天又要回去加班啦？！」黃浪一屁股坐下，就一句朝楊洋劈過去。
「有啥辦法？」楊洋一副無奈的樣，接著說：
「本想趁去北京的公差，回程到上海找英英去，也可休息休息渡個假。怎知會議延期，又得趕計畫。」

「怪不得！李英頭兩天怪鬱悶的。」
「昨天啊，她樂著電話裡說。。」黃浪這時順手點了根煙。

「說了啥？」楊洋一邊啃著三明治，一邊想到他還沒功夫去聽手機留言。

「她只說要去雲南一趟，玩。沒細問，我還以為你們一塊兒去呢！」
「我哪有那福氣呢！」楊洋啜口啤酒，淡淡地說著。又問：
「想喝啥？我請你。」
黃浪是每天下班後，會先喝上幾杯，再決定去哪，或回家。

「藍姆伏特加囉！」黃浪喜歡這家調的口味，又有附送的一小碟腰果。

接著，數落似的，口無遮攔地，說了楊洋一大通。意思大體是說楊只顧工作，沒把李英放心上。楊洋悶著聽，沒應他。直到黃浪說著說著，聲調禁不住的超高超大起來。

「你少操心點，好不？！」
「唉！你不知，我懂女人心，我可是女人堆中長大的。」

黃浪是老么，姐姐們都嫁了。而他卻是在一畢業就奉子成婚，後來去了加州七年後，老婆跟人跑了。繼而沒過半年，卻被一位女同事追上，結了婚不到一年，他受不了天蠍座的她，主動提出離婚。之後其實，黃浪自己卻抱著獨身主義，不輕易對女性付出真情。

「對了！楊，你放心讓李英一個人去那老遠？」
「怎？她又不是小孩子！怕她被拐跑？」楊洋心裡卻還是有些惦掛著。
「放假期間我倒是有空，可以陪李英一塊玩。」見楊不支聲，黃浪緊接著說：「這樣吧，我問問李英的行程，看怎跟她會合。」

說到這，黃浪的手機響了，一邊喂喂，一邊走出店門口。還給了楊洋耳根清靜。據經驗，看樣子，黃浪是接著赴下個約會了。

楊洋這時也才有機會聽取手機留言，一連串的工作相關留言。他一邊聽著，一邊記下應辦事項。這回，卻沒聽到有李英的嬌聲呼他羊兒羊兒的。 往往，她的留言倒是他的一副清涼劑。這晚，楊洋突然份外想聽聽她的聲音，尤其，想知道這英英為何沒跟他提過去雲南的事。但，還是打消了主動打電話給李英的念頭。

從台北來到香港分公司後，楊洋就沒閒過，項目一個接一個的。楊洋可說是個工作狂，為了把事情做好，讓自己滿意，結果事必躬親，連上上下下的事，他都不放過。唯有自己感情的事，擺在最後。

楊洋的爸晚婚。身為老來子的楊洋，雖有個哥哥，但隨西班牙的嫂子移居歐洲，像是嫁出去的子。姐姐也去了美國讀書工作，自己深覺該侍父母於側。 一年前，當楊洋的公司正要提升他到香港分公司當主管，發展大陸業務，他猶疑著。楊洋的爸卻說：

「你還是以你自己理想為選擇，將來能去大陸發展最好。說不定那天我也想到大陸住去，但先別跟你媽提。」

楊洋的媽是台南鄉下長大的，沒讀過多少書，卻是個一路來跟著他爸過清儉日子，照顧培養他們三個子女的好母親。 小時候，楊洋總是愛聽他爸指著中國地圖說些地理人文，歷史故事。

楊洋的爸，雖然少和他提他自己的往事，但他深知，年輕時的爸，一定是個英氣風發，知書濡墨的性情中人。

這時，楊洋心中又出現那首詩詞，那是六年前有一天找東西時，在他爸書桌抽屜裡看到的，是他爸的筆跡。


在他心中，一直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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釵頭鳳

橋西巷，曾時樣。幾番回首空悽惘。
楊柳織，鷓鴣泣。別情難墨，今懷難筆。
默。默。默。

春絲漾，流雲漲。為誰凝淚憑欄想。
愁堪擲，花堪惜。酒喉歌藉，不思離索。
憶。憶。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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