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  2007.12.24  by 周小美

你  

輕含著淚  訴說起  

曾經淺淺深深的幸福，

又

強抿出笑  重溫著

往昔深深淺淺的苦痛，

你說

早已不畫盛夏綻放的蓮

而是

那拔出泥卻凋零的朵瓣 

護不住殘敗翻飛的枯葉

風刮的痛，

早已麻木。

那蓮

孤立風中

啞著哭。

憐那早已追不回庵中的她

戀著相互許諾的來生緣

痲瘋

再也不痛

蘋果日報文章如下

- 轉自蘋果日報 [2007/03/27] 名人異語

- 湯祥明：樂生院民

- 被囚56年，愛人為我出家。

Q：樂生保留出現轉機，你的心情？

A：這裡對我曾像監獄，但我早把這當家了，現在只想在這過完一生。我的人生有缺憾，但也看開了。只是始終忘不了青梅竹馬的瓊瓊。

玉瓊是我嫂嫂的妹妹，我們都愛畫畫。後來我念建中，她念靜修，每天下課一定碰面聊天。後來我痲瘋病被抓來樂生，家人不敢跟她說；她就逼問嫂子，若不講實話，她就跳台北橋。知道我在樂生，她想來看我，但當時樂生不准
外人進來。13年後開放，她才來，每次來都不大願意離開，一直希望我出院。

《不可能結鴛鴦》

那時聽老病人講，「要想病好，從西邊出去。」西邊指樂生火葬場。我鼓起勇氣告訴她，「我們這一生要結成鴛鴦不可能！」她很傷心哭著離開。隔天我去找她，她媽一聽我說前夜的事就掉淚，還說，「你顧慮這麼多幹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但我怕痲瘋會害了她。

21天後她來，笑著說，「不管我們誰離開誰，都很痛苦。你放心，我會選理想的路，不管何時都會像星星在天邊照亮你。」這天她很高興，我還送她上車，沒想到一個月後她就出家了。我放不下她，常去看她看了3年，後來雙方父母覺得既然出家了，要我看開，怕她年輕尼姑懷孕，我只好死心。

Q：你那時情慾正盛，怎麼解決那種壓抑？

A：整天像發瘋一樣，一想到她飯就吃不下，很苦。很多人要給我做媒 ，我也不要。

再看到她是她母親彌留時。兩人見面眼眶泛紅，半天講不出話。她母親虛弱地問我，「祥明，你在山上一個人孤孤獨獨怎麼過？」我摸她媽的手，直掉淚。嫂嫂就說，「妳放心走，我們會照顧他。」她媽才斷氣。那時很挫折，出去找工作，老闆一知道我住樂生就不要我，我去自殺被救回。她寫信給我，「人生再坎坷也得走完，我們再結來生緣。」從此我們沒再見。

Q：你後來怎麼走過來？

A：我很孤僻，都埋在書本裡。那時看到小說《約翰克里斯朵夫》，主角一生戀愛10次，與心愛的人不是因地位相差太懸殊被拒，就是被情人拋棄、愛人死了，但他熬過來了。書裡有段話，「愛人不被愛、被愛不愛人、愛人被愛，早晚都會分離，這世界不夠美……。」看到像我遭遇的人很多，我就看開了。

《尋她年輕時身影》

Q：你這麼痴情，怎麼看當時院民因男多女少，複雜的情感關係？

A：我那時很驕傲，又執著，實在看不慣。有女人嫁7、8個，還有兩男共事一女；有些男人找女人怕被看見，不敢走大門就爬窗，太不像話了，真的很亂。那時越悲戚的東西越喜歡，看李清照的詞就覺得寫的就是我嘛！

我現在開朗多了。這幾年有個女性朋友會來幫我，不過我不可能跟她怎樣，因若玉瓊知道，一定很痛苦。她雖出家多年，74歲了，我知道她心還是不死。我還是想她，有時在街上看到小姐打扮、身材像她，會一直看，好像還在尋她年輕的身影。愛情真是負債。

- 記者陳玉梅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