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往後走到學生堆裡湊熱鬧與學生說說話，我們子二義班一群男生（班上沒女生）就這樣隨性地在車上，耳朵湊過來，那邊一句、嘴巴這邊一串，一起回憶高一高二發生的糗事，還有誰惡整誰等等。

   「陳柏豪，你記不記得以前你坐在陳拱北旁邊位置，有次我叫你把地上垃圾撿起來，結果你反駁說是陳拱北丟的，但是陳拱北也說他已經幫你撿好幾次垃圾了。」我忽然想起陳柏豪、陳拱北這兩位學生，一年級下學期有次在我課堂上的摩擦口角。

    當時陳拱北不滿他垃圾亂丟，而陳柏豪下課趴在桌上剛睡醒，朦朧之間一時認為是陳拱北的垃圾，不該由他來負責收拾，那時候高一難免血氣方剛，他想找陳拱北出氣，而陳拱北理直氣壯認為對方應該維護整潔。

也許陳柏豪覺得自己功課不好，常被老師誤以為是品行不良的學生不愛乾淨而惱羞，陳拱北則保持名列前矛可能也有些自傲。

老師在還沒與學生熟識瞭解學生個性之前，功課成績的好壞往往不經意地左右對該生的主觀印象。

    那時陳拱北還私底下提議我給他記「警告」因為亂丟垃圾，在那個當下我當然沒有立刻接受這個要求，下課後，我把這兩個學生個別找過來加以求證。

    到了隔天，陳拱北再跟我提起這件事時，對我的講話態度不是很好，但我大概瞭解這孩子富有正義感的個性，我知道他有委屈，所以沒有當場糾正他的口氣。後來，查證的結果是後方同學丟的，電風扇一吹就到陳柏豪的座位底下，原來丟的同學也承認這件事，接受我罰的勞動服務。

那時陳拱北對我口氣不好的當下，我沒由來的有點氣餒，平時他對我的態度都很尊敬也是我的數學小老師，為什麼遇到這件事態度上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是不是我處理不公，還是他認為我偏袒陳柏豪。

其實，身為的老師最在意的不是學生成績的好壞，而是學生做人處事的態度，包括對師長的尊敬。

    陳柏豪笑一笑，「老師我想起來了，那次我真的差點就動手就把他K下去了，還好你站在我們中間，我那時候真是太衝動了，哈哈。」平常愛裝老大的他自己想起往事居然掛著靦腆。

    陳拱北也接著說：「那時候我想說我爸是警察可以當靠山，其實那時候我自己嘴巴也太嗆了。」他搔搔頭不好意思。

    我想起當時放學之後，各別對他們聊了一些人生道理，也把他們的位置隔兩排避免再發生衝突，還好一陣子之後兩人就相安無事了，或許是我的疏通有效，有時候還可以看見陳柏豪主動問陳拱北課業問題。

    陳拱北假裝挑釁他，「來啊，我現在才不怕你，打輸的請喝飲料。」

    陳柏豪也微笑配合演出，「晚上回旅館房間再說，謝謝。」

    大家一陣大笑。

    開玩笑的對話裡只是嘴巴上的強出頭不認輸，若是一年前我還真擔心他們會來真的，現在已經是小大人一個，想法觀念成熟了許多。在這哈哈大笑裡頭，一笑泯恩仇是他們這個年紀解決對立最好的方法，這也是他們有別於大人世界的單純好講話。

    我記得當時這件事之後沒幾天，兩個當事人冷靜之後都紛紛來跟我道歉。

   「老師，我現在想一想我之前對你的態度真的不好，請老師原諒我……」陳拱北在手機裡向我道歉。

   「沒關係，老師了解你當初受委屈的感覺。」孩子知錯是最難能可貴的。

    另一通，「老師，我以後會注意地板的整潔，不要給你添麻煩。」陳柏豪的語調也盡是歉意。

    話鋒一轉。

   「哈比，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一大早來教室，你的桌椅就不見了！」理平頭的施性龍同學說起二年級上學期的『幹桌事件』。（哈比是班上個子矮小的張伯文同學的綽號，『哈比人』是電影魔戒裡個子矮小的主角人物）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憶起那次我憑直覺就知道是施同學做的好事，後來我懲處了他一個小過。因為當天早自習快結束前，施性龍自己默認是他幹的沒多作狡辯，所以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