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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9 11:37:18瀏覽7434|回應4|推薦28 | |
「這真是我見過最美的噴泉啊!這噴泉的造型真美!」美術館裡的觀眾正發出此起彼落的讚嘆聲,他們正享受杜象的噴泉所帶來的視覺震憾。
「這明明是尿壺嘛!」小孩的聲音驚動了美術館裡的觀眾。
孩子的媽媽急忙摀住他的嘴巴:「小孩不懂事,才剛闖了禍,別又亂說話」小孩在來美術館前,剛戳破了國王根本沒穿新衣的謊言,媽媽萬萬沒想到,他又在這裡闖禍了。
「可他明明就是尿壺嘛,跟我剛剛在洗手間看到的完全一個樣!」小孩漲紅了臉,媽媽也羞紅了臉,小孩無法瞭解何以不能誠實說出內心的疑惑,而媽媽則想找個洞把自己塞進去。
這時圍觀的觀眾愈來愈多,但沒有人加入,仿佛一發言,就會褻瀆了藝術的神聖性。
媽媽急著要把孩子拉開,但小孩仍舊不服氣,正當大家都等著看笑話的當兒,出現了一個神奇的畫面。
尿壺竟然活了過來,開口說話,他語出驚人:
「我本來就和我的兄弟姐妹們快樂的住在洗手間裡,有一天,一個神秘兮兮的人就這樣硬生生闖入,把我們拆散,畫花了我的臉,當我醒來時,我就被供奉在美術館裡了,從此我就無臉再見江東壺老,在此了結殘生。然後更荒謬的是,每天都有一群人來膜拜我,我覺得這人好歹也要給我一個交待,說說他為何要這麼殘忍的待我!」
小孩說:「可是杜象死了啊?」
尿壺悲從中來:「那不是死無對證了嗎?」
尿壺這時想到了另一位常跟他一起出現在美術教科書上的朋友,說起那朋友的名字可神氣了,因為他的名字很長,叫:「我們是誰?我們從何處來?我們往何處去?」(註一)
尿壺悠悠的吐了一口氣:「我是誰?我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或許是長期受美術館的薰陶,說這話的尿壺還真有那麼點藝術家的憂鬱氣息。
小孩說:「要知道這個問題,或許要先定義你到底是尿壺還是藝術品吧?」
被觸動了終極關懷的尿壺這時橫下心來,想要打破砂鍋,弄清自己的身世之謎,他開始陷入沉思中。
「我是藝術?還是尿壺?尿壺可以是藝術嗎?」
「等一下!」小孩說:「在你決定自己是尿壺還是藝術前,我們可不可以先來定義一下,什麼是藝術?」
這時耳聞騷動的美術館館長,匆匆趕來關心這起偶發事件,小孩的問題恰好鑽進他博學的耳朵,他想了想後,如數家珍的把他所知道的美學觀點列舉出來: 「曾經有一段時間,許多人都認為藝術是表現美好的事物的,希臘人認為,藝術應該超越現實,表現出比現實完美的事物,簡單來說,就是美化自然啦!這個觀點影響了我們很長一段時間。」
小孩疑惑的插嘴:「可我怎麼看這尿壺,都不覺得他美啊!」
館長搔了搔腦袋瓜,說:「也對,你的問題讓我想到,後來有一群寫實主義畫家推翻了古代藝術家的想法,近代藝術家如米勒這些人,不再表現完美的事物,他們覺得真實、拙樸的事物才是最美的!所以你在米勒的農人畫中,看到的都不是美女,而是一些辛勤工作的農人。」
「那您的意思是,『藝術是什麼』的觀念是會改變的嘍?」
館長笑了笑說:「對啊!在照相機發明後,很多藝術家又開始想,畫畫難道只是要畫得像而己嗎?畫畫與照相究竟有何不同呢?後來有一個畫家開始把他強烈的情感注入繪畫之中,可惜的是,在那個年代並沒有人瞭解他!」
小孩說:「你說的那人是梵谷嗎?」
館長說:「聰明,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孩:「我在一個叫「 拉屎」的部落格上,看過一篇叫《會跳舞的大樹》的文章」
打開了話匣子的館長繼續說:「藝術的定義,本來就會隨著時代改變,我們所知道的【最後的晚餐】是藝術嗎?」
「我覺得不是,我覺得它比較像我在關帝廰、媽祖廟拜拜時看過的浮雕和壁畫,它存在的意義是要告訴我們宗教故事,當時的人或許並不把它看成藝術!」小孩說。
「對呀! 500年前的人,對【最後的晚餐】的看法,很有可能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它原本只是教堂裡的壁畫,用來宣傳天主教教義,五百年前在這幅畫面前的激動落淚的人,感動他們的也許是耶穌受難,而不是藝術。」
心急的尿壺憋不住了:「那藝術究竟是什麼?我到底是誰?」
館長笑了笑:「你不是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了嗎?杜象把你放在這裡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尿壺狐疑的問:「為了什麼?」
這時,小孩若有所悟,忽然發出一聲:「啊哈!」在場的大人們都嚇了一跳。
小孩對著尿壺說:「我知道了,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成全我們剛剛的討論,杜象把你擺在這裡,就是為了要引發我們去思考藝術是什麼!」
尿壺再問:「那我是藝術嗎?」
小孩帶著戲謔的語調說:「這不就是杜象要你來問我們的問題嗎?」
館長高興的說:「對啊!藝術品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就是不斷的被討論,透過質疑和討論,藝術品的意義才被突顯出來。」
小孩說:「好有趣的道理喔,我可不可以這麼說,藝術品原本都是死的,每一件藝術品都在等待我們的參與,加入,好讓他們活過來?」
館長瞄了瞄現場圍觀的觀眾,露出像蒙娜麗莎般難解的笑容:「說得真好,冷漠的旁觀者其實是看不懂藝術的,藝術不是科學,我們無法以客觀的方法研究他,藝術需要我們注入我們的熱情,就像一首搖滾樂存在的價值在於擺動的身體,而不在研究搖滾樂的學者。當你擺動身體,與音樂合為一體時,音樂才有了意義,搖滾樂手最怕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觀眾;而一齣喜劇的意義是你的歡笑聲,一齣悲劇的意義是你悲傷的眼淚!」
「所以,當我在懷疑尿壺,對它問問題時,我其實就像是隨著音樂擺動的聽眾?」
館長欣慰的點了點頭,說:「杜象的尿壺並不想讓你感動,而是要你去思考藝術是什麼?尿壺是不是藝術並不重要,但當我們在談論尿壺是不是藝術時,杜象就達到了他的目地。」
「至於藝術可不可以是引發思考,而不是讓人感動的,杜象就留給我們來討論嘍,後來的人稱這種藝術為【觀念藝術】。」
羞紅著臉的大人們一哄而散,只留下滿臉狐疑的尿壺。 ( 未整理初稿 ) 註一「我們是誰?我們從何處來?我們往何處去?」是高更的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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