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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9/16 08:48:42瀏覽679｜回應2｜推薦6 | |
◎王如斯
我爸爸從年輕時就有三個同在學校服務的好朋友，他們四個人自稱「四公子」。這四公子雖稱不上風流倜儻、才情四溢，但湊在一起聊天時，倒也能勉強吟出幾首打油詩，在那沒有玫瑰花、巧克力的純樸年代，他們就靠著那半調子的打油詩，記錄下屬於自己的愛情故事 。 四公子中，最早動了結婚念頭的是我老爸。當時，我媽在別的學校教書，大家都叫她「阿娥」。我爸為了向我媽求婚，特地親手作了兩盒花生糖送到我媽的學校，一盒送我媽，另一盒請學校老師吃，我爸此舉也等於向其他的男老師宣示主權。當時四公子集思廣義作了一首打油詩，代表我爸的心聲，打油詩的內容是：「花生糖顆顆甜蜜，包著我濃情蜜意，想與妳共結連理，阿娥你同不同意？」 答案當然很明顯，否則我從何而來？ 繼我爸之後，四公子中最愛玩的金老師，也娶了跟我媽同校的黃貴妹老師。那黃老師宜室宜家，在校是個教學認真的好老師，在家是個賢妻良母。四公子曾作了一首打油詩勸誡金老師： 「娶妻當娶黃貴妹，生來勤快又嫵媚，老金你當疼阿妹 ，切莫把那良心昧 。」 金老師和黃老師結婚後，一連生了四個小孩，原本幸福熱鬧的家，卻因為金老師中年後變得愛去友人家喝酒，而且每喝必醉，所以常惹黃老師生氣。 某天，金家上小二的老么，在住家公寓的樓梯間摔了一跤，眉毛處裂了一道縫 ，當場血流如注。當時金老師又醉得不省人事，黃老師抱著滿臉是血的孩子跑了兩條街才遇到肯載他們去醫院的計程車 。結果老么的傷口縫了八針。 當晚，金老師打電話向另外三個公子求援，因為黃老師鬧著要離婚。三個公子火速趕往金家後，只見黃老師面色鐵青、不發一語， 四個分別就讀高中、國中、小學的孩子個個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四公子圍成一個圈，交頭接耳一番後，我爸首先發言，他說：「千錯萬錯都是臭老金的錯，臭老金沒資格當丈夫，也沒資格當爸爸。夫妻離婚，最難搞定的就是孩子的監護權問題，我們四公子向來崇尚自由民主，所以我們決定讓孩子們自己決定要跟誰，要跟爸爸的，就站爸爸那邊，要跟媽媽的，就站媽媽那邊。大丫頭，妳先選。」 上高中的大丫頭看了金老師一眼，哭著說：「爸爸！對不起！」 然後飛奔至黃老師身邊，接著大少爺牽著二丫頭也跑到黃老師身邊，最後，剛受傷的小少爺放下懷裡的小狗，天真無邪的對小狗說：「小阿花！我決定要跟媽媽，你也自己決定要跟誰吧！」 小狗當然跟在小主人屁股後頭跑，火速奔到黃老師身邊。 眼看四個孩子跟一隻狗都選擇要跟黃老師，我爸對著金老師擠眉弄眼的說：「老金！這下你還有甚麼話說？」此時，金老師抓抓後腦勺，傻笑著說：「既然.....既然孩子們都決定要跟媽媽，那....那我也決定要跟媽媽了。」然後死皮賴臉的一屁股坐到黃老師身邊，孩子們一陣歡呼，黃老師強忍住笑，一場離婚鬧劇總算落幕。從此四公子互相嚴格監督，任誰都不准再沾酒，否則罰半個月薪水。在公教人員薪水短少的年代，誰會跟自己的錢過不去呢？ 四公子中有兩個張公子，大家就以兩人的年紀叫他們「老張」、「小張」。 教音樂的老張後來娶了一個軍中藝工隊的女團員，芳名「梨花」。他們結婚時，四公子也作了首打油詩：「梨花一笑百媚生，迷倒一海票男生，唯獨老張艷福深，抱得梨花過一生。」 梨花活潑漂亮，但最大缺點就是酷愛方城之戰，而且一打起來就沒日沒夜，所以那時他們家的三個孩子在家裡沒大人的情況下就到處亂竄。有一次排行第二的「小二子」還失蹤了一整晚，大家急得分頭找，次日清晨在他們自家後院的狗屋裡找到，原來小二子為了尋求溫暖，居然跟家裡的大狼狗相擁而眠。而梨花卻一直坐在牌桌上，只說：「放心！小二子是個鬼靈精，丟不了！」 四公子深深覺得這哪像個家？於是決定幫老張找個女傭來理家。 那女傭叫「阿緞」，年輕貌美，是個典型的俏女傭。她原本是遊覽車小姐，因為家人不放心閨女作這行業，所以經由小張的介紹，到老張家幫傭。 阿緞的歌聲美妙，不但會教張家的小孩唱電影「真善美」的主題歌，還會跟老張來段情歌對唱，因此難免招來鄰居的閒言閒語。我爸還為此當起長舌公，很雞婆兼假好心的去告訴梨花，叫她要小心電影「真善美」中保母變媽媽的情節會在他們家發生。正巧那天梨花打完牌一到家，就看到老張跟阿緞正在唱「杏花溪之戀」，而且不時眉目傳情，梨花這才發現事態嚴重，決心好好理家，再也不敢打牌了。 後來我爸才偷偷告訴我媽，原來這一切都是四公子設計好的，藉此警告梨花，如果再這樣打牌不顧家，老張遲早會變心。 而那阿緞，在當遊覽車小姐時 ，就被四公子中的小張追上了。小張最愛聽阿緞唱「相思河畔」，四公子也為此作了一首打油詩：「阿緞一曲相思河畔，聽得小張心神蕩漾，輕輕附在阿緞耳畔，妳可願意與我為伴？」 如今四公子或已老邁，或已不在人世，那些打油詩是我以前在房間不專心唸書，偷聽四公子在我家聊及打油詩的往事時，我順便用筆記下。年前整理抽屜時，翻到這本陳年筆記，順便問我媽有關四公子的年少情史，覺得在那純樸的年代，就連愛情故事也是這般的純樸可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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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