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四十幾年了，但是，老先生高雅的打球風範依然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腦海中。

那是一個假日的下午，我信步走到基隆中正公園。經過網球場時，看到兩個年輕人正在打球，向來響往網球運動的我，不由自主地跨入場內，坐在旁邊的石板椅一個人靜靜觀賞。

 兩個人龍爭虎鬥、勢均力敵; 一來一往、節奏鮮明，我看得渾然忘我，手也不自覺地揮動著。驀然，一位老先生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由左前方走來。

「阿明，在這邊玩，不可以亂跑。阿公到那邊跟叔叔打球，一會兒就回來。要乖乖哦!」老先生輕撫著小孩的頭、悄聲說。看著孫子天真的笑容，老先生似乎也放心了，喜孜孜地取出球拍、蹣跚地步向球場。

「年紀那麼大了難道還能打網球?」我心裏不禁起了個問號。由他的外表看來，大概有八十好幾了，而且，走起路來似乎有些吃力。

「吳伯伯，您好!」兩個年輕人看到他，異口同聲地高喊著，老先生則回以微笑、點頭。噢!原來他們早已認識了。較矮的那一位急忙扶著老先生上場，隨後退在一旁。

  好戲上場了。令人訝異的是，老先生一反原先一幅老態龍鐘的模樣，文風不動地站在球場上; 只見他氣定神閒，充分展現網壇老前輩的架勢。球路變化多端、揮拍強勁有力。那位年輕人雖似生龍活虎，卻被逼得忽左忽右、時前時後，完全無法招架;滿頭大汗、 疲於奔命、卻是失誤連連。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原先所料想。

「難道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嗎?不可能!」好奇心趨使我非查個究竟不可。終於明白了。瞧!老先生的腳不是正在動嗎?不過，不注意看的話倒是看不太出來，因為移動的範圍很小，不管是前、後或是左、右，幾乎都沒有超過一步。

年輕人的球路也是既快又強，怎麼老先生打來總是遊軔有餘呢?剎那又起了一個大問號，我再度全神貫注。

 啊!我明白了。原來年輕人還未揮拍時，經驗老到的老先生瞬間已猜到來球的方位，腳步也隨之而動了。雖然他的步伐是那麼遲緩，卻能掌握先機。從他的眼神，我看到了沉著，由他的動作，我看到了經驗。正陶醉在一剛一柔的對比、扣人心弦的擊聲時，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小孩跌倒了、好戲也就此落幕了。

常言道:「薑是老的辣」，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