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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依舊在
2009/01/15 21:03:13瀏覽490|回應0|推薦30

    園裡的桂花正散發著秋天的氣息,一陣大雨突兀來襲,將它打落一地,落入軟泥中的細小花瓣,幾天之後,依舊芬芳。

    桂嬸親手栽下那棵桂樹的時候,莫名地承接離棄她的老公和外頭女人生下來的兒子。小男孩名喚承男,正值七八歲的年紀,一看見桂嬸靠近,馬上用充滿敵意的眼神望著她。他的心裡大概想著,我媽跑了不要我,我爸也將我遺棄在這,妳這個和我非親非故的人又怎會疼我養我

    桂嬸心裡也不好受,幾年不見的老公突然出現,卻又丟下一個沉重的包袱便再度離開,原本逐漸平靜的生活再次驚起波瀾,她怎會這麼命苦,難道上天註定她過不得安穩的日子,要再給她一些磨難才肯罷休!

    街坊鄰居紛紛勸她將孩子丟到孤兒院,畢竟老公不曾善待她,好不容易可以過穩定的生活,又何必替那搶走她老公的女人養育孩子,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孩子無辜啊!大人的錯,又怎能移罪給孩子呢?」桂嬸認定這是上蒼給她的宿命,不顧眾人反對,堅持留下承男。

    一開始那幾年,桂嬸和承男不斷上演你追我跑的戲碼,承男死都不肯叫她一聲媽,還三番兩次逃家,說是要找他親生的媽媽。而桂嬸就如同過往忍受丈夫的言行暴力一般,即使身心俱疲,還是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將承男找回來,努力讓他有個幸福的家。

    終於,上天還給了桂嬸一個公道,承男雖然口頭上喚她為阿姨,但心底已經默認她是他的媽媽。幾年的叛逆歲月總算結束,承男上了高中之後,整個人大大的轉變,不但順利考上大學,後來也謀得公職,買了一棟房子,讓辛苦一輩子的桂嬸多年的劬勞總算有了代價。

    就在他們搬到新家後不久,竟然傳來她的老公生病的消息。和他同居的女人送他到醫院之後便不知去向,當醫院通知桂嬸前來認親時,承男激動的反對她去認他。

    「別這樣,畢竟是你的父親,即使他遺棄了你,但沒有他賜與你這個生命,我又如何與你結緣,享受天倫之樂呢?」桂嬸用溫和的語氣勸慰承男,好不容易說動他,才匆匆趕赴醫院探視承男的父親。

    承男的父親全身插滿管子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昔日那個英姿煥發、風流倜儻的男人已不復見,當他看見桂嬸獨自前來的當下,眼淚立即不聽使喚的沿著枯槁的臉頰滑落,張口想說些甚麼,卻發不出聲音來,情緒激動的握緊拳頭,胸口則跟著大大起伏,桂嬸見狀連忙前去拍拍他的手背,柔聲安慰說道:「我知道啦!你想說甚麼我全都知道,別太激動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當醫院告知他的日子僅剩無幾,隨時都可能會走時,桂嬸義無反顧扛下照顧他的責任,每天細心地為他翻身、擦拭身體,和他輕聲說話。或許是覺得虧欠,承男的父親每每總是淚流不止,還得讓桂嬸安撫老半天,才能止住他那流不盡的愧疚之淚。

    一個月後他終於走了,辦完簡單的喪事之後,一身疲憊的桂嬸總算回到家中,她一見承男,兩人便抱頭痛哭,彷彿要將這多年來的委屈與辛酸一併發洩,好讓自己遺忘這一切不堪的記憶。

    前年的秋颱過境之後,桂嬸和承男回到老家看看那棵已經有一層樓高的桂樹,回來之後承男無限惋惜的說桂花被雨打落一地,都和泥土混在一塊了。只見桂嬸依然樂觀的說道:「花開花落總是天意,落入土中化為泥,明年又將繁花盛開,一樹欣欣向榮呢!」

    今年初春時節,桂嬸在睡夢中平靜的離去。她這一生,從任人打罵的童養媳開始,歷經被離棄、背叛,直到最後安度晚年,雖然是以悲苦開端,終究老天垂憐,讓善良的她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

    桂嬸生前總是說道,她就像一株野草,總得經歷風吹雨打、任人踩踏,才能熬過艱辛。然而或許她的人生更像桂花,小小一朵不起眼的花瓣,卻有著令人舒適的清香,即使一陣狂風暴雨將它打落為泥,花心散發的氣息依舊芬芳,久久不曾散去。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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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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