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跟我女人在鬥氣,因為我很惱她,惱她不再有以前柔順、乖巧、聽話,因為,我正為她逐漸脫離我的掌控而深感恐懼。恐懼她將離我而去,而我有生之年,不能沒有她,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事。 隨著年紀的增長,讓我對自己有種莫名的慌恐,而我的女人,是我卅歲那年認識的,當時她十七歲。
十七歲的她,真美,美得讓我願以整個世界來換得她,十七歲的她,真甜,甜得讓我為她癡狂,今年,她卅歲,一個脫下稚氣,更成熟的美與甜,我曾跟她說過,讓我陪著妳長大,只是當時我沒想過,長大後的她是否會離開我,當時,我不必為此苦惱,現在,它正折磨著我。
十三年來,她為我生了兩個孩子,而我卻忽略成長所帶給她的智慧,讓我逐漸遠離她的生活,慢慢的只是成為一個旁觀者,但她在我心裡卻愈來愈重要,我愈來愈依賴她,原以為我老了,感傷自己不再吸引她、或別的女人,傷感於青春不再,悲痛於我無法確保原本屬於我的王國。
尤其,一年多來聚少離多,不安定感加深我的不確定感,我的不確定感又加重我的不安全感,讓我有如綁著巨石後丟下海裡,讓我根本無法掙扎的坐以待斃。
我曾夢見有個年輕英俊男人,多金且深愛著她,在夢中我心肝盡碎的讓她跟著他遠飆,我知道她找到一個好歸宿,我必須放手,讓她走,驚醒後,我才知道是場夢,然後擦掉眼角淚水,枕頭已濕了一大片。
十三年來,她只能做我的地下情人,尤其是一個不得志的人的地下情人,在我強顏故做能奈我何時,堅定的支持我、陪著我、跟著我借錢渡日。這些,都如寒天飲冰,點滴在心頭。
我曾多次問過這個傻女人,要不要結婚,她總輕描淡寫帶過,原以為她不在乎名分,直到今天,就是現在,我才知道,她在等待一個慎重的求婚,畢竟這是她的第一次。
我深知女人要哄,喜歡甜言蜜語,但我從來不跟她說,因為,我認為一個男人應該做到能讓自己深愛的女人感覺到這個男人有多愛她,因為愛是種感受,一種無從以文字或言語表達的感受,而甜言蜜語只是巧言令色的遊戲,我不能用在我最愛的女人身上。
現在,趁著我想做傻事的時候,我想問她:「嫁我好嗎,萍?」
【2000-12-17/聯合晚報/13版/生活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