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倒數第二天，合歡山下起最後一場雪，我遇見生命中的第一場雪。

說起那天的合歡山之行，其實是誤打誤撞，原本的目的地是清境農場。一大早出發，高速公路交通還算順暢，誰知進入埔霧公路卻開始塞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短短二十多公里足足走了三個鐘頭，所幸沿途山櫻花開得嬌媚燦爛，還有碧湖的煙波盪漾，美景不斷稍稍化解了塞車的心浮氣躁。

到了清境農場本部週遭，太多車子路邊隨處亂停，會車不易，又要閃避行人，這才是造成回堵二十多公里的主要癥結；好不容易過了青青草原，車流逐漸順暢，回程的路卻綿延一條見首不見尾的車龍，一步也動彈不得，在進退不得的情況之下，只好選擇了直行往合歡山，先避開堵車隊伍再說。台14甲道路充滿原始林的景觀，可惜霧氣瀰漫，不能窺得全貌，依稀只見蒼勁挺拔的老松屹立在天地之間。

經過翠峰，看見有車子在加裝雪鏈，我們還嘲笑人家未免過於「未雨綢繆」，根本沒有下雪的跡象嘛！誰知過了鳶峰檢查哨不久，在一狹隘處停下等會車，車頂突然傳來霹靂啪啦的聲音，緊接著一顆一顆冰晶在眼前飄落，擋風玻璃隨即結了一層霜，對於這意外的驚喜，我沒及時反應過來，過了幾秒鐘，才發出喜悅尖銳的叫喊：下雪了！下雪了！在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如夢似幻的當兒，一部對向來車的車頭立著一個小小的雪人，更加證實了下雪的真實性，我的精神開始振奮不已，霧氣愈來愈重，能見度不到五公尺，卻不阻礙我們前行的興致，反而一心只想快點到達目的地。

到了昆陽，被警察攔下不能繼續前往，於是就近停車賞雪，白色的顆粒紛紛飄落在我的頭髮、臉頰和衣服，這才知道原來雪打在臉上會痛耶！來合歡山多次，從來沒碰到下雪，94年3月的那場百年大雪，我也未能恭逢其盛，過後幾天專程趕到，只見厚達幾十公分的積雪，一直引以為憾。沒料到這次在全無準備之下（就穿著薄薄的外套，連個手套也沒戴），又毫無預期中，與我生命裡第一場雪相遇了，那種興奮之情真是難以言諭！

雪下了十幾分鐘就停了，地上和山壁舖著一層薄薄的雪，一些年輕人玩起「滑冰」的遊戲，我則縮著凍得僵直的手心，搶拍氤氳著靈氣之美的「霧淞」。

回程路上，霧氣籠罩整個視野，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僅靠著路邊的夜鷹反光，車子慢慢的開下山，集中在清境農場本部的車潮已散，白天光是在這裡就花了將近一小時，現在短短幾分鐘就通過了。在國民賓館前的停車場稍作休息，全台第一家高山便利商店燈火輝煌，這裡不僅是新的朝聖地點，更是旅人的補給站。又冷又餓，來一碗熱騰騰的關東煮，溫暖了腸胃，也溫暖了心。我不禁哼起那首廣告歌：有7-11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