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凌晨五點半天還暗著我就起床了。

　　為了能準時下山參加東吳大學舉辦的演講《哲學家對科學的關懷》，許久之前已經向一位有車的朋友商請載我下山，有一位會開車的朋友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當然，他也必須在五點多時起床。

　　順暢地滑過了華梵的山路，很快便來到深坑。說起這次演講的題目也讓人有諸多感觸，常聽人說文史哲不分家，這是中國人的觀點，也是中國哲學的特色。對西方哲學而言，哲學與科學才不分家，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兩者卻分了家。直到今天，在我們這個小小的山頭上，還是有人瞧不起哲學，認為哲學過時、縹緲虛無，以為自己才具備先進的知識。然而，隨著二十一世紀的到來，哲學與科學關心的問題已然越走越近，關懷彼此的時刻再次到來，回頭看著那些自大的人，還沒睡醒的嘴角也情不自禁。　　

　　思索時，車子經過幾位在路邊掃著地的清道夫，遠方幽暗的山色外，停駛的木柵捷運正透過紊亂的空氣閃來幾點燈光。　

　　我讓朋友在景美站放我下車之後，坐上了空蕩蕩的捷運。來到士林站已經七點了。山下沒有下雨，不像山上那般濕冷，但是在捷運上經過圓山站時，附近一棟大樓的跑馬燈表示著山下的氣溫只有十六度。

　　許久不曾這麼早在「山下」出門，除了剛才那些清道夫外，大清早上學的國中生、清晨出來運動的老人家也好久沒有看到了，熱鬧的情景讓我一時忘記今天是星期天，事後回過神來還納悶這些國中生怎麼會在星期天上學校。捷運站外，兩旁列著還沒開張的店家，只有幾間早餐店開著，另外就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

　　一個賣飯糰的早餐推車，停在一間流行飾品店前頭，幾個穿著冬季制服的國中生正走向推車。

　　嚴格說起來，這裡並不能算是早市，即便店面全數開張仍然不能算是早市。這裡的店家大都是賣些流行商品，或是日式料理、涮涮鍋一類。然而，幾間早餐店並列一塊，加上便利商店也湊起熱鬧，人們熙來攘往，頗給人市集的感覺。

　　這些場景讓我回想起昨天在國家戲劇院觀賞的舞台劇《寶島一村》。這是以戲劇的方式來呈現的一部眷村歷史，《表演工作坊》的賴聲川先生將王偉忠先生小時在眷村裡的點滴搬上舞台，三小時的演出中讓觀者體驗了眷村的悲歡喜樂，這是一段主觀的歷程，卻是一場客觀的感受。

　　「我媽常說，剛從大陸來台灣，吃不慣台灣的東西，聽不慣台灣話，看不慣台灣人，但是，會照顧妳的，也是台灣人哪......」也參與了演出的馮翊綱先生過去有段相聲台詞這麼說著。台灣是個多元文化的社會，這類的議題一直受到台灣人的關注，你的省籍，你的黨派，你的立場，這些吵不完的話題環繞著所有人，除了大家都住在台灣以外，這或許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共通點。

　　看著《寶島一村》最後一幕，和樂大同。過去的偏見與爭執，全都成為了過去；走出國家戲劇院，卻看見歷史的一再重演。

　　眼前這幾位買著飯糰的國中生會是外省人嗎？那個賣著飯團的老闆又是外省人，還是本省人呢？他會不會察覺到我是外省第三代，不肯賣早餐給我呢？在付錢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把　國父的臉背對著他呢？

　　那幾位國中生付了錢轉身離開，我緩緩地走上前去，看著那位老闆。老闆抬起頭來看見我，面帶微笑地說了聲「早安」。

　　我也笑著回應老闆，手中黃澄澄的硬幣轉了個面。

　　　　　　　　 2008/12/15 22:51 正聽著When all is said and d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