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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14 10:08:48瀏覽3053|回應51|推薦117 | |
早在藍色巨人擔任經理人的時候,他就知道手上隨時要有一張Bottom 10(表現最差的10%)的名單,以備不時之需。他第一次處理Layoff(資遣員工)時,緊張的不敢正眼面對被裁的員工。當時老長官就告訴他,沒有處理過Layoff的經理人,就像沒有輸過Case的Sales,沒有吃過敗仗的將軍,永遠是生嫩的菜鳥。 幾年下來,他成了個中高手,被裁的員工,事後都成了他的好朋友。他為他們爭取好的優退方案,幫他們尋找新的戰場,辦一場窩心的惜別會。離職後,打幾通噓寒問暖的電話。因為他知道,早晚他也會有這一天。 這次來自eSolutions公司雲端的指示,要再裁員50%,他猶豫了。幾個月下來,他已遵照指示裁掉Bottom 10,Bottom 20。再裁掉50%,是Bottom(底部)近了嗎?還是Bottomless(永無止盡)的開始? 印象中,西部拓荒的英雄們,總是把老弱婦孺們圈在核心的蓬車中保護著。自己留在外圍,抵擋印地安人。John Wayne沒有遺棄過落單在後面的10部,20部蓬車。 這一年來,從各方湧來了無數個朝聖的頂尖資訊界好手。如果他們是eGod的選民的話,為什麼祂只肯帶著0號過紅海,而把1號留在埃及呢?! “清溪無底,上有千仞嵯峨”,該是“歸去來兮”的時候了。走他一個“肥貓”,抵的過好幾位資遣的員工,他們比他更需要這份工作。他知道,老長官在他的辦公室架了防火墻,讓他躲過前幾次的劫難,這次,他決心走出防火墻。 進了老長官的辦公室,表明了辭意。老長官,起身背著他,點了一隻煙,陷入沉思。Dot.com公司一股股的資金,在燃燒的煙草中灰飛湮滅。一頁又一頁的“e天方夜譚”,也在一縷縷的輕煙中裊裊而去。 他呆坐一旁,盯著電腦螢幕上Nasdaq的曲線,有些失落,有些悵然。他開始懷念舊經濟時代的股票。至少那是一些可觸摸的東西,至少那是一張張,一綑綑的憑證,可以貼在墻上,證明他曾經當過議員(億元)。 老長官轉過身來,癱坐在椅上。一句“緩議”,保住了兩個中年男人的顏面。他記得,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老長官沒有正眼面對著他。 新世紀的第一個十月,瑟瑟秋風括走了些許的扁政府的泡泡。那一天,唐飛辭了新政府的閣揆。阿扁總統對全民宣稱“搬開了大石頭”。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另一個夢,另一個泡泡的開始。但他清楚的記得,聖經中“搬開了(墓穴的)大石頭”,是重生,是復活。的確,再生的力量貫穿他的右腳,直抵油門。車子朝著他的家,那座香檳城堡高速前進。 這輩子,他沒聽過,沒看過,更沒喝過沒有泡泡的香檳。但進家門的一剎那,他完全體會到一個歡宴的場合,開了一瓶沒有泡泡香檳的情景。 她沒有應門,也沒有正眼看他,獨自佇立在洗碗槽,像一杯放盡泡泡的香檳,又像困在漫漫長夜的費歐娜公主。他趨向前,碗槽內殘留著幾許洗潔精泡泡。盈盈的水珠,從天而降。她用一滴滴的眼淚,沖走了這個家僅存的泡泡。他沒有唐飛院長的幸運,有一位張開雙臂的夫人,等著辭了官的老公。 醫生告訴了他答案,沒有泡泡的香檳得了一種病,叫“憂鬱症”。 得了憂鬱症的她,是不會再有掀屋頂的笑聲。受憂鬱症輻射污染的孩子,是迷失在浩瀚無垠宇宙中的“巴茲光年”。這個家失掉了快樂源泉,一種莫名的癌症,正在他的城堡中蔓延著。 在老長官的默許下,他,請辭待命。在醫生的建議下,她,接受治療。 她,喜歡看電影,他破天荒的翹班陪她看電影。史瑞克特別走出螢幕,悄悄地告訴他,沒有費歐娜公主的城堡,是連隻噴火龍都留不住的。 她,喜歡看海,他提早下班,帶她到基隆老家看海。看潮,看浪。看浪花捲起的泡泡一馬當先的衝上海灘,又留連忘返的隨著浪,不捨的離去。令人驚嘆,令人留戀。一顆在海灘上落單的泡泡,偷偷的告訴他,它們和費歐娜公主的美艷一樣,帶著與生俱來的魔咒,讓人們既抓不起,也留不住。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不破滅的泡泡。 他依然頭痛,她依然憂鬱。擁抱著憂鬱的頭痛,卻甜美地入夢。他知道,這輩子無法擁有一個完整的泡泡,但他一定會再度擁有那座“冒著泡的香檳城堡”,還有一個可以在藍天下,艷陽中和孩子們分享的故事....“泡泡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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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