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疑心」跳探戈

                  陳碧月

        大陸作家黃蓓佳有一篇小說－－ 〈電梯上的故事〉，故事是說：老實古板的小宋在擁擠的下班電梯裡遇到愛開玩笑的小羅，小羅發現小宋的連衣裙衣領，一片翻在外衣外面，一片在裡面，生性活潑的小羅很認真地摸了小宋的衣領，思考地問著小宋衣領應該放外面還是裡面較好，不茍言笑的小宋請小羅放下他的手，旁邊的同事冷不防接上一句：「骯髒的手。」電梯裡的人笑到不可遏止。

這個單純的玩笑事件立刻傳到小宋的丈夫和小羅的女朋友耳裡，一連串的質疑，如滾雪球般展開，小說以雙線進行──久婚不孕的小宋突然懷孕了，原本丈夫萬分關懷，後來居然懷疑起孩子是不是小羅的，甚至不願聽從小宋的意見抽胎兒的血做親子鑑定，覺得是擺明了自己出洋相，像是和別人宣告：我戴上綠帽子了，要求醫學為我澄清事實。所以他給小宋兩個選擇：一個是送她進精神病院，一個是做人工流產。他認為只要再懷第二個孩子，就可以用第二個證明第一個是他們的小孩。小宋悲憤之餘，決定做人工流產，因為若是決意生下這個孩子，孩子也是註定要受苦。

至於小羅的女朋友則是在和小羅挑選了家具，準備向單位打證明、體檢、領取結婚證書前，急急踩了煞車，說是覺得他太輕率隨便，真假難辨，教她摸不透。而小羅也覺得她缺乏幽默感，是可悲的，不懂得生活。

小說結局這樣寫著──

報社裡傳出特大新聞，小羅和小宋結婚了，都說新房布置得別出心裁，家具是淡紫羅蘭色鑲著咖啡色編框，典雅柔美得不同凡響。

小羅原來的女朋友聽說之後大哭一場，心裡說：這家具原來是我的。哭過之後又覺得慶幸：好在她沒有跟小羅結婚，他們分手才這麼點時間，小羅跟小宋的關係就由暗轉明，不恰恰證實這兩個人之間存在著「骯髒的手」嗎？

再過一年，小宋手裡已經抱上了一個瘦精精眉眼很像小羅的兒子。

這回輪到小宋原來的丈夫開開心心喝酒拍大腿了。他得意洋洋對廣告部的同事說：「怎麼樣，某人還是有眼力的吧？上次要讓小宋把那個孽種生下來，我不是白替人家養兒子嗎？」

       小說講到了「疑心」的可怕，疑心出於愛，但愛卻容易讓人喪失理智，蒙蔽眼睛。當疑心一冒出頭，就愈冒愈高，不可收拾，她是相當危險的，因為無謂的揣測和無聊的猜度所引起的人生風浪，也許經受不起猜疑的連鎖效應。

有一對男女朋友，女人很愛吃醋，她說是因為她在乎，但是她的那種在乎實在讓男人無福消受。男人底下有個助理，常常會在假日上完班後，打電話向他報告公務，這令女人大動肝火，於是男人把這個已婚、有兩個小孩、長得算是「誠懇」的助理介紹給女人認識，甚至當著女人的面，交代助理假日時非不得以不要打電話給他；但當助理重要的電話又再響起時，女人還是繼續撲風捉影，和她心中的可疑作戰，想要在任何的風吹草動中，找到背叛的蛛絲馬跡。終於，男人決定退出這個令他窒息的戰場。

        另一對是，女人在為男人慶生時，對於男人前女友發來的生日祝福，醋勁大發；男人越是和顏悅色的解釋，女人越是懷疑男人的心虛，終於男人慎重其事地對女人說：「如果她的簡訊說：『下午的約會很愉快。』；或者更勁暴地說：『期待再一次的雨水之歡。』妳是不是也照單全收？」女人冷靜下來，想想一起生活四年多來，每天離開家，各自前往辦公室，從MSN到SKYPE，彼此交代行程讓對方安心，也增加和對方異性朋友交往的透明度，實在沒有理由起疑。女人後來選擇相信，因為她不想失去他，她決定要給彼此一份「親密有間」的愛情。至於男人呢？總是隨時把對她的讚美和愛意掛在嘴邊，讓她充分感受自己的獨一無二。

疑心，常常是愛情和婚姻關係中，最具殺傷力的負面因子之一。因為不信任而產生的自卑感，甚至是因之而起的自尊心害怕受傷的心理作祟，人的內心底層的陰暗面就這樣被揭露，因此，檢查手機的通話紀錄、簡訊；發票上的時間、地點，還有悠遊卡的通勤紀錄的舉動，考驗著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