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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14 21:58:18瀏覽1177|回應9|推薦62 | |
治療 於是,把從前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人生風景,專注地撚成傃紅絲線,小心翼翼地編織成一張網,無光時就打開,網羅我自己。每天定時更新,不多不少,在節制的前提下想你,一如藥劑要酌量增遞。而我是網中的欣賞者,放任寂寞喧囂,悵惘地與每一張過去耳鬢廝磨,畫很熱,很熱鬧,我常常觸摸著介面就有暖,從指首流入。而你說過的每一句話皆穿行在網子內,像從我自電影篩落的字磚,我一一拾掇起,任意排列成我愛看的形式。偶爾網內有無數人,但更多時候只有我們。「我們」,第一次覺得這個字真好,無私,珍貴,於自我主義猖獗的青春生涯裏。 我開始於夜晚造影,與你的影子跳舞,在我夢境裏,月光不知為何總像骨頭一樣白森森的,又像水光一樣,粼粼地,潑在我們身上,這下你消失不了了,這兒白得令你絕望,你的影子是多麼清晰,我得以牽穩你的手。 而我的想念亦然無限蔓延。 每次我和我們共有的朋友通話時,若不經意得知你的近來,總讓我心頭凹陷出一方流沙,所有的失落還來不及吶喊便已被抓入。我必須如此,你啟動了我的情感免疫系統,身體不願負荷過多的想念,否則有一天我將失落於情感迷航。 縱然我也混沌於我是否愛你, 也許我是惹上了與你之間的那份殘缺無法完全而非你個人的本質。就像,太過激淨的家其實並不討喜,非得些微的藏污納垢,才有頹喪的親近感。你的成績不好,自然而然地成了眾人要分離我們的理由。可能在我的內心裡,很享受著這樣愛得看不見明天的迷離;也或許,我只是需要你來延續我的青春,你該明瞭這種玩味的情緒,少年總有一種自虐的傾向,過分積極於把自己給咄咄逼入一種隱晦難堪的處境。
是了,這就是我們了。 你是黑,我是白,我們都不肯向對方臣服,非得鬥得你死我活。我的幾縷白透入你的黑,你出自於本能的快速征服,我亦然只稍稍降低我的明度。我們之間沒有灰色地帶,壁壘分明,高反差,有些刺眼卻又帶點滑稽的協調。 如此一來,給予對方的愛都支離破碎,然而執意給予,並且妄想以支離破碎的愛換取飽滿圓實的對待。我們真是,多麼饑渴又狡猾的愛徒啊! 副作用 其實,我懂,我很早就洞澈了你。你是嗎啡,止痛鎮定,卻會在甦醒時帶來更大量的痛。掛記你是飲鴆止渴,不智之舉,但我置身情感荒漠,毫無選擇,我開始期許一場悲劇的發生來提升自己。 老天很快地如我所願了:數個禮拜後,聽聞你在高職有了新女友。 我先是驚愕,隨即啞聲,喉嚨開始如同有火燎燒。數日之後,我乾脆精神自刎以平息喉嚨之痛。難以想像的是,過程中我手法荒唐的熟練,俐落得彷彿已練習多次,延著頸項的曲線,一刀而下,我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有點癢,我呵呵地笑了起來。 原來,我很早就預知了你的離去。 這回你無法傷害我了。 當我處理與你的過去時,一如我畫畫。為了留住腦袋那單薄的映象,得先快速勾勒,粗糙的線條,其中又有幾條如血絲細,代表其有特殊意涵。我一次一次描繪,復習任何一條肌理,讓畫面逐漸鮮明,像從水面逐漸浮升。最終,我將開始修飾光線切來的角度,影塊。有一個不爭氣的事實是,我狼狽地閃躲任何不美麗的事物,並且大肆擴展美麗。浪漫與真實,在我的界定裡,一直是反義詞。 更恐怖的事實是,我一直一直活在過去的世界裏。 月光之所以像骨頭一樣白森森的,因為畢竟是兩年前的月光,連月光都心虛不願大放光明地地灑落在,我一人踽踽獨行,回溯的時光甬道裡。 康復 情感就是如此,我想通了便一夜康復,進化為爬蟲類,對過份濃稠的情感冷血並且擁有部份自我修復的功能。我會寄給你,因你而截的一小段尾巴,信末將囑咐紅線已曳地,再也無意義了。 此時,又一年的南風湧至,你之於我的所有已風化成沙,而於下一次的流散,將會刮走所有的你,非常細緻,以後我無論走任何一個方向都可能遇見你,但基於渺小,無法構成思念的重量。 我得抽身了,自一個人的雙人舞,自我不成熟的愛戀。別了,我得將你葬入歲月,然而豐厚的陪葬品將會是我的青春與濫情。
備註: 刊登於文學雜誌:幼獅(Youth)文藝。記一場懵懂愛情之死亡以及青春之濫情。完稿於二零零六年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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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