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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11 13:15:28瀏覽707|回應0|推薦0 | |
本篇文章摘自: 商業周刊第 1022 期 / 作者:吳錦勳 從不開會、也不相約,但網站上的出發日期從來準確,逾160次義診,高達7,000人次義工,他們給出一杯水,尋回心底的富足快樂。 白雲纏繞著天空,美麗山色裡埋伏著凶險,明明遠遠看到小小的村落,車子卻彷彿彎彎曲曲走不到似的。 這是台灣路竹會(Taiwan Root Medical Peace Corps)成立十二年來第一百六十次義診,這趟義診共六十二人,分乘七部車,目的地是南投縣仁愛鄉等山地部落。這都是沒有醫院,巡迴醫療車也不會到訪的偏遠地區。 充當第一部車司機的會長劉啟群,本來是執業牙科醫生,現在他可以媲美越野賽的車手。山路忽而陡升忽而陡降,車底盤「倥、倥、倥」撞了好幾次,下陡坡時,車子響起「唧唧——唧唧——」金絲雀般尖細的煞車聲。 發起人劉啟群:蜿蜒險路盡頭必有最需要幫助的人。 一九九五年底,劉啟群由報紙得知新竹縣尖石鄉山地部落醫療資源缺乏,他召集幾名醫師、護士去義診。沒想到,從此欲罷不能。於是,一個月一次,義診就持續至今。 劉啟群愛笑,眼睛經常笑成一條線,圓潤的臉,有時看起來還滿像一尊彌勒佛。但路竹會不屬於任何宗教,就連「路竹」二字,「也是隨便取的,沒有特別的意義。」他笑說。十二年過去了,路竹會的足跡從台灣到世界,走過馬其頓、西藏、印度、斯里蘭卡、馬拉威等國,他看過蘇門答臘大地震後的殘破景象,也在亞馬遜河上游流域見識到整個發狂的部落。 這天,當我們來到南投第一個部落「慈峰」,車子一停好,大家紛紛到貨車邊,自動自發搬桌椅、藥品及器材。沒人指揮,義工默契十足,十五分鐘不到,全部就定
這麼遠來義診,這樣,投資報酬會不會太低了些? 劉啟群望了遠遠的青山,舒展倦乏的眼睛說:「這是我們該做的,來到這裡把舞台架好,觀眾會不會來,不在我們預測範圍內,也許婚喪喜慶,也許農忙,你永遠不知患者何時上門,但我們來就是了。」 可假使真的一個人都沒來看呢? 劉啟群兩手一攤,「呵呵呵,那很好啊,代表他們都很健康啊,我們更應該興。」烈日照得他眼睛瞇得更細小。 這是路竹會奇特的哲學,這種「不要錢」、「不用健保卡」的義診,不管有沒有人迎接,有沒有人看診,每月一次,該出團就出發。所有行程,全排定在路竹會的網站上,「即使土石流、颳風、大雨都照常舉行。因為從未改期,沒有人會懷疑網站上公布的日期。」很多醫生、護士累積自己的假期,就為了能夠配合義診的時間,因為他們知道,到時絕對成行。 東港小鎮醫生:黑鮪魚珍饈,不如義診大鍋飯美味 屏東東港安泰醫院骨科醫生陳俞志,特地在前一天由屏東搭機來台北和團員會合。他原是台北中興醫院醫師,月入二、三十萬,在報紙寫專欄。三年前,他轉到屏東東港任職,沉澱自己。擁有潛水教練執照,是運動高手,很會找樂子的他說:「我各方面都不缺,無論精神或物質都很富足,但我覺得一生要撥出一段時間,來做點不一樣的事。」 參加義診,他得以換另一種眼睛重看自己,他回想去年此時,一位地方重要人士邀他去品嘗黑鮪魚。當他看到端上來二大盤魚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次看到像 Snickers 巧克力這麼大塊的鮪魚肉,嚇死了!」主人為展現財力,拿出最肥美的魚肚肉。他吃了一塊,主人又挾了第二塊,他勉強吃了幾口,便吞不下了。「你知道,魚肚太肥,吃著吃著,好像在吃豬油。」 醫生的收入一般比受薪階級高好幾倍,物質不虞匱乏,社經地位也高,「但我可以保證,很多醫生在精神上極度匱乏,生活就是醫院、病人、病人、病人,專業很好,但離開這領域後,就什麼都沒有了。」陳俞志說。 但 他認為,人生除了黑鮪魚、例行性的看診,應有更有意義的事。台灣普遍醫療資源過剩,像在大城市,醫院滿街都是。陳俞志說:「不缺我一個。」但在山地,醫療資源極度缺乏之下,多一個醫生,就是一個醫生,這是根本立足點的問題。能幫助他們一點,就是一點,那與在大醫院看掛號病人很不一樣。 義診中午時分,這時候的陳俞志捧著一個大缽,吃得津津有味。食量不小的他,直嚷嚷:「大家這樣吃飯太好了,」比起名貴黑鮪魚,這些飯菜吃起來特別香。 外商銀行經理:少了LV和名片,做卑微瑣事更快樂。 莫莉絲(化名)在一家外商銀行擔任經理,以前的她很習於競爭,也懂得享受競爭帶來的物質回饋。「有錢了,當然就買最具指標性的LV包包啦!」但眼前的她,長髮素顏,左看右看都不像外商銀行經理。 「我 什麼都有,但我感到缺乏,感到生命壓抑。我想要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對人有貢獻、有幫助。」後來,她開始加入義診,到窮鄉僻壤,丟開經理頭銜,做衛教、送病歷,做一些非常簡單的事。奇妙的是,在卑微的瑣事中,她竟獲得更勝於工作的滿足感。當她的同事休假出國去玩,莫莉絲卻走到印度、喀什米爾、巴基斯 坦……,戰火延燒的土地,「這一頭在義診,另一頭軍人荷槍實彈保護我們。」 義診之後,她回到職場。「發現競爭多麼虛幻,想買的東西變少了,快樂卻變得越來越多。」她像上癮了,「我覺得很富有,希望不要有任何人認識我。」向莫莉絲要名片,她直率的說:「我不帶名片,來這裡就是想與工作完全切割。」 黃昏車隊重新上路,趁著薄暮趕路,山路更加險峻,車窗外,高山茶、高冷蔬菜沿著六十度陡坡一列列種下來,在這海拔三千多公尺的高山,這些平地人覺得可口的山產,卻也破壞了水土。道路邊半公尺厚的擋土牆,遇雨一塌,都變成斷垣殘壁。劉啟群搖搖頭,來這裡義診十多年來,這些路稍微修平後,只維持到下一次大雨。 陳俞志醫生打趣的說:「這條路簡直是rock'n roll(搖滾樂)啊!」多次在國外義診 這十幾年,路竹會都在和這種顛簸的山路搏鬥。 好不容易,車隊終於抵達翠巒部落,等了一天的村民,晚上七點半一開診,就蜂擁而至。臨時醫療站還兼發放物資,文具、衣服、白米,一位原住民找到一件帥氣的牛仔外套,高興的轉身搖屁股。 正當大家忙得不可開交時,啪,忽然一片漆黑,跳電了。牙醫師張凱榮摸黑,戴起礦工用頭燈,半跪著看牙。他刻意模仿原住民說國語特有的腔調,揚起歡愉的尾韻,哄一位遲疑再三的病患,只見他羞怯張開滿口紅跡斑斑的爛牙,坑坑洞洞變黑的銀粉,活脫脫就像原住民醫療的現狀。他蹦出一句話:「我上次看牙齒噢,是十年前的時候。」如果路竹會沒有來,他可能繼續等個十年。 在荒村孤燈義診的此時此刻,所有義工忘我的一起工作,沒人喊累。一位義工 路竹會的藥品很多是向別人募來的,沒有X光機,更不會有手術台,很多第一線的問題,近視要配眼鏡,長骨刺要開刀,糖尿病、高血壓、痛風等等無法處理。雖然能做的有限,但劉啟群說:「給需要水的人,一杯水就是最大的幫助。」但如果需求超過了一杯水,很抱歉,幫不上忙,義診並非萬能。如果你只有一杯水,也不必硬擠出兩杯水來奉獻。來參加的醫護人員或義工,都是「願者」──自願交出自己的時間、精神或專業能力,沒有「投資報酬」算計,更不為買贖罪券或累積天堂門票,也不必揹負偉大的微言大義,或高舉什麼旗號。 願者因為無償,沒有交換的對價關係,所以格外感到一股實踐的自由感,因而有強大的內發的力量、熱情。第一次參加義診的高雄醫學大學學士後醫學系學生蔡欣怡 他們願「上」! 參加義診像站在圈內,比較實在。 馬偕心臟加護病房護士陳淑芬,自九二一參加路竹會埔里救災後,就愛上了義診。她負責總務,總在車隊離開前掃廁所、清衛生紙。 她在加護病房,每天經歷病患及家屬生死交關掙扎。對於能為人付出,她更有體 「路竹會最大資產是成員的向心力,」劉啟群解釋說,路竹會從不開會,也沒有任何強制的權利或義務,就因為它鬆散、柔性,不為特定教條,反而吸引各種不同背景的人參加。 路竹會十二年義診估計已有七、八千人次參與。除了「會長」劉啟群外,沒有任何人有抬頭,因此不可能求名,也沒有資源可以搶,更無利可求。那「願者」為何要「上鉤」? 劉啟群說,來參加義診的人,從自己各自的角度,得到自己的快樂。就像「蒙娜麗莎的微笑」,「她的微笑能夠這麼美,是因為你不管從什麼角度,左看、右看、上 對參加路竹會義診的人來說,「你到底得到什麼?」沒有標準答案。但可以確信的 心裡的「有」,才是真「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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