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玉山不是「玉山」

玉山，不是本省最高峰的玉山；這裡所指的玉山，是關西鎮境內一個偏僻的小地方。

頭 一次上玉山，是在半路攔截一輛往台泥運石塊的大卡車去的，窄狹的黃土路，只容一車通行，若遇到前面來車，則必須開到有專供會車的地方等候；一路盡是彎曲迴 轉的斜坡，險峻異常，難怪我們要撘便車時，司機再三交代，此路險峻，隨時都必須有最壞的打算，萬一出事的話，他們恕不負責。

到 了行車終點，我們開始爬坡上山，一路上，可以看到一些已經廢耕的茶園，我們一邊走一邊摘取嫩綠的茶葉放在嘴裡咀嚼，吞食那苦澀帶甘的汁液，頗能生津止渴。 到達目的地，我們在一戶人家的護龍旁搭蓋克難竹尞做為棲身之所；這戶人家的地理可不壞，左右龍虎，後有靠山，前有廣闊的水田，加上四週綺麗的景色，頗有世 外桃源勝概。

第 一天晚上，就被喔喔的蛙鳴吵得難以成眠；第二晚，幾個好動的年輕人又被蛙鳴逗得心理頭癢癢的，於是就拿了手電筒到田間去捉青蛙，燈光的閃動，引起了陣陣狗 吠，劃破寂靜的夜空，不到半小時，他們已捉回十幾隻又肥又嫩的大青蛙，我們就大飽口福，享受一頓又鮮又嫩的薑絲青蛙湯。

第三天，屋主的一位老伯來問話了：

「昨天晚上，狗吠得緊，又好像有人吵雜的聲音，到底什麼回事？」

有人編造個謊言：

「因為內急想到外頭方便，没想到狗兇得很，害我們不敢出去。」

一場偷雞摸狗的勾當，就掩飾過去了。當晚，他們幾位又蠢蠢欲動，這時，陳叔在阻止了：

「你們這些死囝子，簡直不知死活，你們可知道，這裡的莊稼人視青蛙為寶物，他們最討厭人去捕捉，昨天的事，你們騙他說狗兇不敢上廁所，如今他送來了一個尿桶，你們還想捉青蛙，這豈不成了掩耳盜鈴嗎？出門在外的人應該守本分點，留下一些好印象。」

聽了他的話，真的没人敢再去捉了。

此地的農人種田是不使用農藥的，害蟲就靠青蛙來捕食，因此每隻都長得又肥又嫩。

在山上，我們有機會見識到聞名的「新竹風」，工作中，微風拂拂，好涼快！

在 生薑園拔草，最令人吃不消的就是碰上野蜂巢，薑園覆蓋的枯枝草葉之間，往往造有蜂巢，稍不小心驚動了它，可就要跑給它追，被螫到了，疼痛難忍，只有喊倒 楣；有時後發現得早，找來一大把樹枝雜草，看準它用覆蓋撲打下去，讓它全軍覆滅，雖有幾隻倖免於死，但巢已被破壞，急切之間找不到巢，也就發不起威了。我 們撿起蜂巢，將一條條蠕動的幼蟲抖出來吃，像「養樂多」似的酸甜味，聽說很有營養，假如用火烤一烤，則味道更佳。

有 一天，工作中突然發現二條丈餘長的錦蛇，一公一母，幾位好動的立即拿起木棍猛打，結果母的被跑掉了，卻捉到公的，真是「願在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他們幾 位可樂啦！下工之後即開始殺割宰切，煮了一鍋蛇肉薑絲湯，大吃一頓，我看了都害怕，乾脆拿出皇冠雜誌，躲到一邊去欣賞。

年 輕人生活在一起總是多采多姿的，因此在關西打工的日子，可說是逸趣橫生，笑料百出，其樂無窮，處處顯出青春的活力；每當我聽到那首「難忘初戀的情人」時， 總是會想起在玉山的情形，那時候，我身邊總是帶著一個收音機，這首歌就是在那裡聽到。如今，玉山就像難忘初戀的「情人」一樣，使我留下深刻而永遠難忘的憶 念。

   寫於民國六十五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