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畢爾因心臟病過世的時候，我們家杰兒才六歲、仲兒還不滿四歲。畢爾和克麗絲夫婦是我們在夫婦懇談會認得的朋友，他們來家裏坐的時候，畢爾都要逗著兩兄弟玩。因此對畢爾叔叔的猝然過世，兩兄弟似懂非懂的也似若有所失。

有一天，吃過晚飯後，杰兒突然問道：「爸爸，畢爾叔叔不會再來我們家了嗎？」

「不會了，杰兒。畢爾叔叔死了，不會再來我們家了。」

「死了？不會來我們家了？那麼畢爾叔叔現在在哪裏？」杰兒有些不解。

「如果一個人愛神的話，死了以後，天父就會把他接去，以後永遠和天父住在一起。」我隨口這麼答他。

「在天堂上？」

「是啊！」

「天堂在哪裏？」站在一旁的仲兒插嘴問道。

想告訴杰兒和仲兒，天堂不是個「地方」，而是個「心境」，可是怎麼說才能讓他們了解呢？

「記不記得，你們每天晚上上床時，都要爸媽陪在房間裡，一起做了晚禱，聊了天，才肯睡覺。有時候下大雷雨，你們還要爸媽握著你們的手，才能安心睡覺？」我想起兩個小傢伙每晚睡前的例行公事。

「記得啊！打雷的時候，我好害怕。」仲兒想起打雷還心有餘悸。

「可是握著爸媽的手就不怕了？」

「那是當然囉。」

「那就是了，握著爸媽的手的時候，心裏不害怕，很安心，那種幸福的感覺。就像在天堂上。在天堂上，有最愛我們的天父陪著，是最幸福不過的事了。」

杰兒仲兒這麼聽著，都靠過來，緊握住我的手。

隔天晚上幫杰兒洗澡時，他又問了：「爸爸，天堂上人很多嗎？」

原來小腦袋還在這個題目上打轉。

「是啊，所有愛天父的人都會在那裏，人應該很多吧。」

「那麼我死了以後，會不會在天堂上找到你？」杰兒繼續問道。

「如果你和爸媽都愛主愛人，那麼以後總會在天堂上相聚的。」

「可是天堂上那麼多人，如果我找不到你們怎麼辦？」對小傢伙來説，在天堂上找爸媽，顯然比找天父更重要。

「你可以叫爸媽啊！」

「你們聽得見？」杰兒有些半信半疑。

「當然囉，每次你們半夜醒來叫爸媽，爸媽不是都聽到了？」

杰兒這下才放了心。其實應該叫他去問天父，學習向天父禱告。

過了幾天，仲兒傍晚午睡醒來鬧脾氣，一直到吃晚飯時才安靜下來。晚上洗澡時，仲兒囁囁地問：「爸爸，如果一個小男孩有一點不乖，能不能上天堂？」

「你愛不愛天父呢？」我這樣地反問著。

「當然愛啦！」仲兒毫不猶豫地答了。

「那就是了，小男孩雖然有時淘氣不聽話，但是如果他愛天父，願意跟天父在一起，那還是會上天堂，因爲天父一直都愛著我們的。」

「就像有時候我雖然有一點不乖，但是爸媽還是愛我一樣？」

「是啊。」我口裡這麼答著，心裏想這小傢伙倒是還有一點聯想力。

死亡的面目真的是猙獰的嗎？恐怕要看我們怎麼描繪它吧。

登載於《見證》月刊351期，2005年五月號。

收錄於《晨曦心影》（台北, 天恩,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