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懇親會的成果表演,有成員意外落槍。老爹見狀:「他慘了,事後免不了被加強訓練。」
「不會吧。只是個懇親會,又不是什麼正式典禮。」
老爹回我不以為然的表情,傳達著:妳沒當過兵,妳不懂。
當我在廣大營區中迷失方向,好心的國軍小哥領我走向出口途中,我問:「剛剛出錯的人,應該不會有事吧?」
「是您的小孩?」
「不…不是。」
「那您就不用擔心了。」他給我一個青春的微笑。
關鍵字「小孩」出現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思就不在那意外落槍的新兵身上了,即使你現在告訴我:他會被罰拋轉槍枝八百遍,也無法吸引我半秒鐘的注意。
我想立刻走進彩妝店買兩罐歐蕾,先在臉上塗敷厚厚一層,再將整罐吞下,看這樣外服內用,是否能讓廣告詞「她為什麼看起來這樣年輕?」的神奇功效,擊敗我的老臉魔咒。
鏡中這張面孔,早在十二歲就已成這般。翻開相本,年復一年,同張面孔彷若複製;看不到青春少女的面孔。
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五歲的照片證明我曾經有過稚嫩。但就像我不曾學爬便一屁股站了起來學走步;剛告別兒童階段,我的臉面直接形成超齡樣貌,等待真實年齡追上。
這般長相,讓青春期更顯尷尬。
穿花色衣服,被嫌棄像阿婆;頭髮燙捲,活像中年婦女;穿娃娃裝,有種說不出的不協調與怪異
國中時,我和妹妹去逛夜市,停駐在一個服飾攤位前。妹妹左挑右選就是不滿意,而對衣飾興趣缺缺的我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妹妹,妳穿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啦。」老闆說服著妹妹。
妹妹在鏡子前面將衣服比了又比,還是無法決定。
「不然妳可以問妳媽媽的意見啊。」老闆望向了我。
我們兩姊妹都愣住了。一個憋著笑意,一個忍住怒意的快速離開攤位。
這樣的屈辱不只一次,去市場買菜、到快餐店包便當時,總有老闆娘突然善意的問我:「是要給孩子吃的嗎?」
這張以福馬林保存不變的老臉,還在持續發功,讓我冷不妨的被人問候起我不存在的孩子。我希望:藥效可以持續,再賜我二十年不變的面孔。
那麼,我將懷抱感恩的心,向上天說:祢是公平的。
20100403聯合報繽紛版〈不要問候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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