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夜遊。]蜻蜓說。(16)

[晚一點吧！]

[好哇！]

[很多人一個人作好幾分工作。但也不是為了錢？有人下班後去作義工 ,打小說,經營部落格 ,這些是沒錢拿的。]老伯說 :[像阿玉就是部落格的旅遊專欄作家。]

[她靠什麼生活？]蜻蜓問。

[領月退金,一個月3萬。她還有兩棟透天厝 ,一間工作室。]老伯說。

[我怎麼看她的專欄？]

[在奇摩點阿玉旅遊專欄。]

[你教我，]

老伯按了按電腦就出現阿玉的網頁。

[嗯！我可以製成CD回銷東樂。]蜻蜓說。

[淑麗呢？]

[她是小說家,彩衣為她出書。她的書兩千本可以賣光。她做這個工作！]老伯說。

[素貞和彩衣是小學老師。]蜻蜓說。

[對！]

[天珠兒呢？]

[她本來在管股票 ,也是彩衣的出版社的編輯。]

[我聽到說台灣早期失去了左眼 ,左眼是什麼？]蜻蜓說。

[那是指白色恐怖。把左翼的文人都清除乾淨 ,就等於失去了左眼？就是激進的赤色的思想與文學。]老伯說。

[台灣沒有自己的文學嗎？]蜻蜓問。

[有。而且很熱鬧！]老伯說。

又說：[但是就是不去碰共產的東西。]

[早期是指1949到1975年。文學不喜歡頹廢的東西。雖讀卡夫卡不寫卡夫卡。]

台灣的民主不也是黨外激進思想的成果？所改造出來的。加上黨內開明派的支持。

左派是沒有那麼可怕的！

激進還是要受到現實的限制。

文學是苦悶的象徵,可是苦悶是一種習性 ,並不是真理與解脫？沉醉在其中,頹廢的情境 ,還是無法釋懷的？台灣當年有寫鄉土的 ,先民奮鬥史的 ,中興氣息的 ,大中國情懷的。真心禪境的。歷史故事的。武俠的。勵志的。而且文字語言都很先進。

型式也很可觀。

[東樂喜歡筆記型的小說。]

[有內容 ,有哲理的。知識性的！]老伯補充說。

她們差不多十點半才出去夜遊。

雨是停了。水溶溶的道路 ,黑黑髒髒的。天氣很冷 ,冷風不時的吹來 ,那感覺就是沉淪在一個黑不見底的甕裏。很悶又被撕裂著。

蜻蜓穿著紅色的平底球鞋。躡著腳走路 ,怕踩到髒水？

[會冷嗎？]

[是不會！但是怕黑水窪裏有細菌？]蜻蜓敏感的說。

[還會有什麼細菌？都被風吹走了！]老伯說。風,是野大的。

走在紅磚道上 ,突然鑽出一隻淋濕的老鼠來。

[那是什麼壞雲？]蜻蜓抓住他的手。

她以為是一朵不發光的黑雲？

[是小動物。]老伯說。

[那又是什麼？]

走過巷口 ,就看見風把樹影很誇張的映照在牆上。就這樣的搖動起來！動作很大 ,是鬼影幢幢 ,好像魔鬼在那裏哈哈大笑？

[樹影斑駁。]老伯說。

[才不是！是鬼哭神號！]蜻蜓嘟著嘴說。

走過老人公園的時候 ,驚起一隻斑鳩。蜻蜓一嚇把老伯抱上樹頂 ,那是一株傘樹 ,小葉欖仁。就是阿玉曾抱住她的樹幹的那一棵樹。

[有沒有人看到？]被抱在女人懷裏的老伯驚惶的說。

[好像沒有？嘻嘻！]蜻蜓有點不好意思。

四周都是大廈。20層以上。這裏像個山谷。

樹大概是2層樓高。

旁邊的黑板樹更高。

[那裏有一隻鬼。]蜻蜓說。

[看不到？]

[在那棵杉木上。]

老伯還是看不到？

只見黑幽幽的一片。

[東樂有鬼嗎？]

[被稱作遊民。]蜻蜓說。

又說：[東樂沒有老鼠也沒有斑鳩。]

[這樣看去 ,別有風味。]

[可是我會怕？]老伯說。

[怎麼沒有靈蟲？]

老伯說：[如果是夏天就會有螢火蟲？]

[喔？]

[那是什麼？]

[飛機經過。]老伯說。

[那個人在偷賣羊肉？]蜻蜓問。

[喝 ,不是！是在賣臭豆腐。]老伯說。

[想吃看看。]

[好哇！我去買。先放我下來。]老伯說。

[我也要去看。]

於是就抱著他跳下來。

走近路燈下。

[帶嫂子出來散步 ,天氣這麼冷。]老闆說。

[還好不下雪？]老伯說。

[這種天氣容易感冒！]老闆說。

老闆把臭豆腐放進油鍋裡 ,啟了一陣煙,是很臭。忽而又覺得很香。

[我什麼都要試一試！]蜻蜓說。

於是叫了臭豆腐 ,豬血大腸湯,大腸麵線。105元。

[我們跳回去。]

[不行。]

[好好玩的！]

兩人回到房間。開始享受美食。

[嗯！比羊肉好吃。]

老伯說：[大腸太硬 ,妳就不要吃。]

[這是什麼？]

[豬的血。]

因為咬得動。蜻蜓就猛攻豬血。老伯給她一個吸管喝湯。

[你們可以殺掉一隻豬來吃？]蜻蜓問。

[嗯！]

[豬不會抗議？]

[不會。]老伯說。

[為什麼不殺人來吃？]

[人肉酸酸的不好吃？]老伯說。

[你吃過？]

[沒有？]老伯說：[是小說寫的。]

[誰寫的？]

[司馬中原。]老伯說。

[看起來地球還很好玩的！]

[是很好玩。]老伯說。

[把你殺來吃,嘻嘻。]

[我的肉不好吃。]老伯笑不出來了。

躺在床上時 ,蜻蜓問：[怎麼殺豬？]

[沒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