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刀躺在床邊，和一旁白色的細刀相比起來，顯得可怕許多。就像惡魔與天使，惡魔永遠是可怕，令人畏懼的，而天使卻是溫和、善良的。那麼，在這張床上的女孩子，卻同時握有這兩把刀，所以，妳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

    「你知道吧，它們是天使和惡魔。」鳳兒望著前方潔白的天花板，冷靜的說著。

    我坐在地上質問她，「現在沒有其他人，可以請妳說明一下嗎？」

    「你不是自始至終都知道嗎？藉由夢境，我都告訴你了。」她緩緩坐了起來，撫摸著那兩把刀，我一直覺得，她那淺淺的微笑，至今，都沒變過。

    「鳳兒，不，許孟翼，妳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混亂。

    「許孟翼死了。」她篤定的插話。

    我看著她，雖然還是微笑著，但是在她的湛藍眼睛中，我看見了淡淡的憂傷。那是我不曾在鳳兒眼中看見的。

    她是在哀悼那個已逝的自我，還是在哀悼那個平凡的生活？

    「我想吹風。」鳳兒站了起來，抓起她的兩把刀，搖搖晃晃的往外走，「我們去屋頂上聊天吧！」她回過頭，一臉燦爛的微笑，變回了平常的鳳兒。

    夕陽暈染了整個天空，倦鳥們結伴回巢，鳳兒在屋頂上，輕盈的揮舞著雙刀，一個轉身，一個回眸，一個女孩，卻有著數不清的故事。

    「我不想殺了你們。」一段舞過後，她停住腳步，望著夕陽，說著。

    「但這是妳的任務，如果沒完成，妳不是會……」

    「會死。」她的聲音越來越冷，「但我如果不死，曾筱羽就不會誕生，說不定，你們也將不復存在。因為我改寫了歷史。」

    「會有兩全其美的方法的。」我大聲的否定她，卻又依稀想到她養母曾說過的話。

    「妳的命運，已經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了。」

    「沒有，還記得我母親說過，我是來拯救世間的天使，我的人生早已被註定好了，不管是變成殺手，還是變成花魁，連遇見你們，都是已經寫好的劇本。」她還是望著夕陽，冷冷的聲音如同及將吹拂而來的晚風。

    「妳為什麼會死？如果妳是在這個時空死了的話，不，妳是被炎獄殺死的，妳……」我已經不知所云，腦袋裡的一切被纏繞糾結成一團，我卻找不到線頭。

    「未來，你就會知道的。」她望著夕陽最後的餘光，等待著黑暗的來臨。

    曾經否定過，她並不是那個殺手，現在卻又說，她是。這不是擺弄人嗎？只是，如果當時就定讞她是的話，我就不會知道這麼多，在戰爭的背後，數不清的辛酸史。

    我還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從何說起，因為眼前這個女孩，她在一出世的時候，就已經被判了死刑，她沒有多活幾天的權力，只有每天的倒數，直到……

    太陽已完全落下，留下的黑暗，壟罩了整個天空。

    「還是有星星的。」她仰頭，一道流星劃了過去，我們卻都沒對這做出任何反應，「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為什麼？我要讓你夢到許孟翼的記憶。其實我把我的記憶都給你，是因為你恆記不忘的能力，能幫我留下些什麼。」她轉過來看著我，她此時的眼神，竟是我從沒看過的，隱藏著劇烈痛楚的雙瞳。

    「只有你會『永遠』記得，剛才那顆流星，曾經存在過。」

    「光悟，你還好吧？」從屋頂上下來，鳳兒非常輕盈的，「突然」坐在光悟休息房間的窗台上。

    不過，光悟完全沒有吃驚的樣子，「一直覺得妳就是個以速度和輕盈取勝的練家子，但我沒想過，妳也揮著一把……」他停頓了一下，「黑色大刀。」

    此時，我也一腳踏上窗台，從鳳兒身旁跳進房間，「這樣真的有比較方便嗎？」我咕噥著(這樣出場只有光悟不會被嚇到吧?)，然後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光悟，「還好吧？」我回復平靜。

    「或許，只是有點訝異。鳳兒妳怎麼沒說過妳的另一把刀是……黑色的。」他的毫無表情在此時看起來比較像是臉上的神經失調。

    「她當然不會說。」我對他笑了笑，從口袋中丟出一張紙條，光悟輕鬆的一手接住，「因為，我想，她就是你要找的人。」然後帥氣(?!)的走出房間。

      走進客廳，我坐在椅子上，閉起眼睛。鳳兒或許不只是把她的記憶給我，還讓我們之間的感覺，有了連結。因為，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房間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似乎從我口中，鳳兒說出了話。

    眼前的光悟依然平靜的問著，「妳是孟翼。」(這是問句嗎?)

    「這該怎麼說，就是很久以前，我曾經到過你面前，可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就……」鳳兒似乎想用一種簡單的方法解釋，但是她那複雜的人生，豈是一兩句話就交代的完的。

     「回到……不是，是來到另一個時空……」(妳確定光悟聽得懂?連我都一頭霧水了。)

     「所以變成了鳳兒，然後……呃……」鳳兒停下了話語，因為光悟正緊緊抱著她。(?!)

     兩人沉默了一陣(等等，現在發生什麼事了!)，「不用說，因為我也不懂。只要妳是孟翼，妳是鳳兒，就好。」(這兩個孩子現在是……)

    我張開了眼睛，好像就切斷了我們的連結，不然我不知道接下來會聽到或看到什麼。(你想到哪去?)

    不過，沒多久後，我耳邊清晰聽到的，是鬥嘴聲。(?!)

    鳳兒會跟光悟鬥嘴嗎？

    當然不會。

    「是不是你這傢伙害鳳姊受傷的。」「妳家又不住海邊。」「你這個大男人還要弱女子來保護，要不要臉啊？」「她是沒注意到才受傷的，跟保護沒關係，反倒是妳，不是在顧曾筱羽嗎。」「筱羽她已經比較好了，她在睡覺啦……」

    想也知道，只有我家老妹才會和光悟槓上。(他們是生來吵架的嗎？)

    他們兩個邊吵邊走出來(請想像一個暴躁女孩和一個冷靜男孩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樣)，鳳兒跟在後頭，給了我一個無奈的微笑。

    「請問剛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問她。

    「啊……反正就是你妹突然出現，然後他們就吵起來了。」(這有說跟沒說一樣!)

    「我比較想問的是，妳其實很喜歡光悟嘛。」我笑著逗她。

    她笑了笑，用幸福的表情告訴我是肯定的。不過我沒料到的是，她也回了我一句。

    「如果我的人生是像你們一樣平靜的話，我比較可能會嫁給你喔！」

    我無語了。(孩子啊，這玩笑也太……)

    沉默許久，我才想起她說的，並不是玩笑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