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天氣冷得足以凍死一個人，以恩緊縮著身子蹲在牆角，他咬緊了牙關忍著，卻管不住拼命奔流而出的淚水。

　　他哭了，像個迷了路找不到媽媽的小男孩。寒風颳過他的臉，心更覺得冰冷了。

　　終於趕走了以恩，照理說，她該高興才是，但這一刻，她的心卻空洞得無法言喻，心冷得像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屋子裡靜得可怕，只有時鐘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一分又一分，她竟聽得那麼地清楚，那聲音催得人心煩意亂，無論如何都再也睡不著。

　　若大的屋子，冰冷得像個冰洞，腦子裡混亂得無法收拾，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她還在想他？忘不了他帶給她的傷痛？

　　「凍死也不關我的事！凍死……也不關……我的事！」馨亞喃喃自語著，眼裡竟湧出了淚水。

　　她狠下心不去理他，但天氣愈來愈冷，就是待在屋子裡都冷得讓人受不了，更何況是屋外？

　　馨亞不放心，兩隻腳猶豫著，心裡難過得快要死掉。

　　以恩很乖，他不吵也不鬧，只是靜靜地守在屋外，擔心馨亞勝於自己，幾乎忘了現在的氣溫已經降到了八度。

　　“他會凍死！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活活凍死！難道，妳真的要看著他死掉？”不知從哪兒傳來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迴盪著。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她無力地說著，愈說愈心虛。

　　凌晨三點，馨亞已冷得受不了，這被子太薄，根本耐不住這冰冷的天氣。

　　“他該回去了吧？！再傻也不會待到現在。”她想著，終於，還是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熄了燈，拉開窗簾的一角偷偷窺視。

　　嗚～

　　見到緊縮著身子蹲在角落的以恩，馨亞立刻哭了出來。

　　“太傻了！真是太傻了！”豆大的淚珠從她眼裡滾落下來。

　　一個衝動，她伸手要去開門，卻又立刻收了回來。

　　“該忘了！該忘的！他的死活，關我什麼事？”雖然心裡這樣想，卻全都是假的。

　　她放不下！這是她突破心防好不容易才願意去愛的男人。

　　不，是男孩。

　　“哼，多可笑呀！多可笑！”天使跟惡魔奮力交戰著。

　　馨亞快要瘋掉，她受不了自己的放不下，受不了自己陷太深，受不了……

　　“不行！他會死掉！他會死掉！救他！救他！”那聲音愈來愈清晰。

　　“不要管他，死了，也是他家的事，與妳無關。”又一個聲音。

　　「不要！」馨亞哭喊著，「不要死！不行死！」

　　她衝到大門前，猛地把門打開。

　　看到馨亞，以恩興奮地心立刻暖了起來，他僵硬的笑著，奮力想從地上站起來，卻又跌坐下去。

　　馨亞又急又慌，趕緊衝上前去抱住他，想用她的身體溫暖他。

　　「傻瓜！傻瓜！傻瓜！」她哭喊地拍打著他，盈眶的淚水如傾盆大雨般不停地滑落下來。。

　　以恩掉下淚來，抱著馨亞只比自己暖和一點兒的身子。

　　「妳還好嗎？還不舒服嗎？」他只記得關心她，完全忘了自己。

　　「不好！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她放聲大哭著。

　　以恩看著她，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突然，一陣冷風吹來，他冷得縮了下身子。

　　「外面好冷，妳快進去。」以恩猛然想起馨亞還生著病。

　　「你呢？你不冷嗎？」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不冷！」他強笑著，「這是懲罰，我該受的。」

　　「你會凍死！會凍死！」她哭著。

　　看著哭成淚人兒的馨亞，以恩心疼極了。

　　「我没事！妳快進去。」

　　馨亞流著淚看著他，心就像被扎了針般的痛。

　　「你……進來吧！」她終於吐出這幾個字。

　　以恩笑了，馨亞終於肯原諒他了嗎？

　　他興奮地想站起身來，卻因為蹲了太久，腳已酸麻，又一不小心跌坐下去。

　　「以恩……」馨亞急喊著。

　　「没事！」他笑著，「只是腿麻了。」

　　「手給我！」她拉過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我扶你進去。」

　　「太重了，妳扶不動的。」以恩拒絕著。

　　馨亞堅持，她似乎變成了大力士，竟真的把他扶起，有一步没一步地終於進了屋裡。

　　她放下他，兩個人一起跌坐進沙發裡。

　　她喘著大氣，像剛跑完四百公尺。

　　以恩腳麻的情況漸漸好轉，他握住馨亞的手，感激地看著她。

　　「你的手，好冰。」馨亞嚇了一跳，因為以恩的手就像剛從冰庫裡拿出來的冰棒。

　　她握住他的雙手，不停地向它們哈著熱氣。

　　「我没事！真的没事！」他擔心她的身體，將手收了回來，一會兒，又被馨亞搶了過去。

　　她不停地哈著氣，只想讓他的手快點兒暖和起來，但無論她怎麼哈氣和搓揉，他的手卻依舊冰冷，她急了，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淚水滴到了以恩手上，他嚇了一大跳，扶起馨亞的臉，看著她滿臉的淚水，這是她心疼以恩的淚水。

　　「馨亞……」以恩感動極了，「不要擔心，我真的没事。」

　　「對不起……」她低著頭輕聲說著。

　　以恩的心抽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馨亞再也不會理他，他會就這樣永遠地失去她。

　　「對不起……」她哭著，「是我太任性了。」

　　「没有！妳没有！」他輕拭著她的淚水，「是我太壞！我不該騙妳，是我……」他爭著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馨亞眼裡的淚水竟像洪水氾濫般奔流不止，「不該開始的……不該愛你的……」她哭著，「我想放手……以恩，我真的想放開你……」

　　他急了，緊緊地將她抱進自己懷裡。

　　「不可以！不可以！馨亞，不可以！」他哭著，「我不要放手！絕對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我必須放開你，以恩，以恩，我真的知道。可是，可是……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已經回不去了！已經放不開了！已經……」

　　以恩激動地貼上她的唇，熱情地擁吻著她，不管世俗如何批判，他就是要她。

　　馨亞靠在他的懷裡，他的身體裡散發著暖暖的熱氣。冬夜，不再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