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來不及」,證嚴法師喊了半世紀。 慈濟事業體統計,從2001年至2010年10年間,證嚴法師在公開開示的場合喊出這個口號超過800場,平均每年喊近百次。 聲聲「來不及」催促下,配合證嚴法師另一個「母雞帶小雞」口號,慈濟人上線下線總動員四處募款,財富由百億而累積至上千億,口號的力量驚人。 不厭其煩地喊口號,證嚴法師自有道理,其中一個【器世間的來不及】,靈感來自比爾麥奎爾(Bill McGuire)的《7年拯救地球》,她說:「所以我說來不及,我們的聲音太微弱了,看看天下,天災、人禍,不斷不斷發生,什麼時候才能天下無災難?」 比爾麥奎爾著眼環保,但慈濟到處動土搞建設,銅瓦厚牆的高樓此起彼落,也多年堅持非開發保護區不可,加上增碳製造販售的「宇宙大覺者」,看來慈濟擴張的速度,地球真的來不及負荷。 英文虛假與偽善來自古希臘文(hypokritēs),跟演員演戲有關,演員藉由舞台上精心設計的燈光、布幕、道具、音樂等等與惟妙惟肖的演技考驗觀者的理性,使真假難以判斷。 關於判斷,被譽為天下皆知美之為美的梅蘭芳曾寫《要善於辨別精粗美惡》一文,假如文章當時被廣泛傳閱,人們能辨別精粗美惡,或許粗惡的個人崇拜、文革與樣板戲不會發生。 梅蘭芳提出的方法至今適用,譬如勿囫圇吞棗,讀書或請人代讀而囫圇吞棗,書有讀沒懂,自然背道而馳、矛盾百出;譬如多看戲,戲看多了,心領神會,人生與戲劇的精粗美惡是合而為一。 以研究戲曲至深、家學淵源的章詒和為例,2007年為出書被禁,發表聲明捍衛公民基本權利,她說:「祝英台能以生命維護她的愛情,我就能以生命維護我的文字。」這是令人動容的時刻,祝英台從舞台走向我們。 證嚴法師也有走出單人劇舞台的時刻。前年為麵條違法以銅葉綠素鈉染色辯護,她說:「我們幾十年都這樣吃,不都這樣過來嗎?」這場與媒體的座談,證嚴法師罕見地沒有喊「來不及」的口號。 可能時間來不及,證嚴法師匆促間來不及喊出口號。假如時間充裕,證嚴法師會說:「我們幾十年都這樣吃,不都這樣過來嗎?」然後補上一句「來不及」,或者先喊「來不及」接著說「我們幾十年都這樣吃,不都這樣過來嗎?」 沒有人問證嚴法師,時間來得及的話,究竟口號是先喊再說還是說了再喊。但可確定,證嚴由受人供養的法師來得及成為眾人必須頂禮跪拜的「上人」。 養子女養到羽翼豐硬,到頭來還要奉子女為祖宗頂禮跪拜,沒有什麼比此更荒謬了。荒謬是對智慧的嘲弄,也是為粗鄙不堪檢視的深深著迷,我們的時代是反智。 容許反智,我們是該懺悔,不必借鏡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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