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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02 11:02:00瀏覽77|回應0|推薦2 | |
──『第終章‧關於宣告神之末日的預言者』 聲音逐漸復甦。 心臟逐漸跳動。 生命逐漸恢復。 世界尚未崩解。 依循著常理的世界,在命運之火洗禮下,以背離常識的形式顯現於凡人面前。 魔法師的呼吸聲中吐露出恐懼音色,輕如紙張的羽毛筆在誰都沒察覺下落於地面,儘管如此──緊促收縮著的肌肉與神經,都在告訴他眼前的景象非常危險。 不管怎麼呼吸,身體都像缺氧般無比難受,快要爆炸的肺臟在胸膛裡發出接近瘋狂的脹痛,快速流淌在體內的血液如滾水一般川燙著血管與肌肉,使令人抓狂的疼痛與恐懼,就如同牛奶和茶彼此交融一般在腦海裡共舞。 「呼吸──」 在寬敞的空間裡,響徹著神明般傲世凜然的說話聲。 「呼哈────!」 雙腿一軟的莎士比亞,在真正吸入足以讓腦子清醒過來的一口氣時,才鬆懈了全身如石磚般僵硬的肌肉,四肢伏地的他再次昂揚起頭部,以雙眼再次確認眼前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面。 提阿瑪特的身體被從中間切成兩半,龍血在烈火中被燒得焦黑,屍體也在熊熊大火中被瘋狂焚燒著。 原本殘破的建築物、生財器具與十字弩車的碎塊,還有無數焦黑的屍體,都在此時彷彿從不存在般地被一掃而空,登時讓整座帝國成了一片荒蕪大地。 「這怎麼可能?……」 趴倒在地上的暴風騎士,一面攙扶著被獻祭過後失去所有動靜的綠葉騎士,一面呆若木雞地凝望著被殲滅了一切存在的四周。 「真令人意外,以短暫的生命體而言,妳留了很優秀的一手。」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巨龍的遺骸吸引住時,馬爾杜克便在自己右手邊發現了異樣──那是將漆黑龍火當成披風從頭頂籠罩至腳底,有如幽靈般怪異的存在。 「……」 「黑龍的寶玉,其玉碎就在另一位感應者身上,所以神格化的影響也被分成了兩等份,以至於降靈者與感應者都能同時保有自我與黑龍的力量。」馬爾杜克側眼看著一旁的幽靈說道,「沒錯吧?帝國的王后、也是黑龍降靈者──提阿瑪特。」 「薩烏王……」幽靈登時以提特王的聲音,悠悠地道出了恢復人性的語調,「他死了嗎?」 「薩伯亞納不比妳聰明,他在獨攬一切、成為降靈者的同時也擔任感應者的那一刻起,就被人類在無意識中創造的強制力排除於世了。」馬爾杜克,「乍看下儘管妳是最大的獲利者,但失去肉體的代價正意味著永遠無法踏足死亡之境,是永世都無法彌補的缺陷。作為懲罰──妳就在這世間,和虛無共度永生吧。」 只見成對的雪白羽翼緩緩地自幽靈背部浮現,它既沒有完全敞開、也毫不張揚地始終保持著半收折起來的狀態。在幽靈對羽翼放出濁氣的下一刻,原本雪白亮眼的雙翼在頃刻間變得如淤泥一般漆黑無比。 幽靈緩緩地飄起身體,失去形體的祂兀自朝著馬爾杜克浮游而去,大概是現在的幽靈已經沒有任何戰力了,使得馬爾杜克對於祂的行為僅僅只是感到不以為意而已。 「別忘了將我變得如此醜惡的人是你,薩烏王。」 當幽靈在馬爾杜克身邊停下時如此淺淺地說著:「若不是如此地深愛過你,也不會如此殘酷地與你相殺吧?」 「……」 沉著臉的馬爾杜克,內心彷彿對於幽靈的話語有所共鳴一般而不發一語。 「我和你……今次是最後能以人類身分互相叫喚彼此名諱的一次了,薩伯亞納。」 只見在幽靈的面前,有如空氣被切開般憑空出現了橢圓形的黑洞,緩緩地朝它浮游而去的幽靈,在經過馬爾杜克的身邊時,若有似無地側著頭看了他最後一眼。 就在幽靈穿過黑洞的下一刻,它竟有如癒合的傷口般逐漸向內收縮,不下幾秒的時間便連同幽靈本身逕自於所有人眼前消失無蹤。 「去巡迴各個時代,參與它們的命運吧!如此──想必妳終有獲得善果的那日降臨。」不像是在對任何人說的話,就從馬爾杜克的口中,以細如蚊音的程度道出。 頃刻間!自大火中飛來的紅色閃光,在即將貫穿馬爾杜克的前一刻,被以火魔力所形成的帷幕擋下,接著它就像被吸引般地重回了火海當中。 一道人形的剪影在火海中若隱若現著,如萬馬奔騰於草原上一般的殺氣,就來自逐漸從火海中步出的金固身上。 金固身上的衣物都被濁氣與火焰給破壞得滿目瘡痍,而使連結著黑龍玉碎的胸膛被毫無保留地顯露在眾人眼前。 「渾蛋!」金固氣得渾身發顫,舉起的紅色戰劍上正冒著沖天濁氣,「提特王呢?你把她怎麼了!」 「我殺滅了她的肉體,因此──最終她是以自己的意志,從這個時代離去的。」 「你……是薩烏王嗎?」 金固以既不解又驚恐的目光,瞪著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的馬爾杜克,彷彿大腦完全無法理解他的存在一樣。 「不,薩伯亞納已經不存在了。」馬爾杜克,「此身名號為馬爾杜克,將成為這片大陸接下來的主神。」 只見金固就像瞬間移動般出現在馬爾杜克面前,而紅色戰劍在斬下的瞬間就直逼頸部而去! 火焰形成的刀刃如幽魂般竄動於半空中,本該沒有實體的火刃卻駭異地為馬爾杜克擋下了紅色戰劍,儘管金固對此感到無比詫異,但並未成為他停下進攻的理由。 接近狂暴的斬擊在馬爾杜克面前就像兒戲般一一被火焰之刃給擋下,就在馬爾杜克將張開的掌心伸向金固時,使他彷彿感應到了生命威脅似的依循本能向後退避開來。 颶風在眨眼間圍繞住馬爾杜克,本該將祂給碎屍萬段的風刃氣旋,在火焰屏障的隔離下反而助長了火勢,在魔力達到飽和的瞬間如炸藥似地爆散開來。 「將埃里的王還給我們──」暴風騎士手持鋼針劍高聲喝令著,絲毫不避諱眼前這位如同神明般的存在,「歪道!」 「這是你們的王所做出的選擇。」 「但這可不是綠葉騎士犧牲自己的理由啊──!」 在看著身後怒不可遏的暴風騎士時,馬爾杜克仍面露不怒而威的冷血模樣,就連暴風騎士毫不客氣地再次擊出風王的餽贈時,馬爾杜克也依舊無動於衷地以火魔力結成屏障接下了攻擊。 由馬爾杜克後方閃瞬而現的金固,雙手將置於左腰際處的紅色戰劍朝祂砍殺而去,登時使祂陷入了風王的餽贈與濁氣漩渦前後夾擊的處境。 魔力爆炸在彈指間震天價響了起來,狂躁起來的魔力在空氣中發出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的震顫,使跪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莎士比亞首次感到束手無策。 「快停下!……那傢伙祂是……」 只見莎士比亞的面目異常疲憊,從所未見的狼狽骯髒幾乎可以融入黑龍的焦黑軀體不被人察覺,而叫喚著停止的沙啞語氣中,夾雜著淺淺的忐忑不安,彷彿再這樣下去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就在莎士比亞準備撿起羽毛筆時,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產生了異樣──無法回復的魔力就從毛細孔中不斷散逸而出,從無生有的麻痺感如滲透般地佈滿了全身每一處,在被殘忍地剝奪了知覺之下,他就連想要站起來都做不到。 「這是怎麼回……」自問到一半的莎士比亞,彷彿想起了什麼而欲言又止。 〝你是魔法師,自然是知道我在說什麼。你被當作異常者的理由,自己心裡有底吧?〞 完全被那位異世的女性看穿了啊…… 這麼想的莎士比亞,在回憶起神奈川黑羽說過的話時,才打從心裡感受到人外有人的道理,而產生了比起自己、那個女人更適合當魔法師的心情。 來自馬爾杜克周圍的火元素爆炸逼退了一直處於進攻狀態的金固與暴風騎士,緊接而來的四根火柱在頃刻間自天而降,並插入暴風騎士周圍的地面,將他囚禁在火柱間相互連接起來的火牆之中。 雙手高舉起紅色戰劍的金固,將血液連同魔力一起如沸騰的水般凝聚並釋放在劍身上,在戰劍上熊熊燃燒的漆黑火焰登時與火柱形成相異的色彩。 「為王后反逆命運的──」 黑火之蛇與紅色閃電在戰劍上相互交纏,隨著它們的越演越烈,周圍逐漸出現與黑龍降靈時相同的空間異象,不斷膨脹的魔力一下子就讓大氣壓力變成常人無法承受的程度。 放肆蔓延的黑色魔力就在金固踏穩腳步的下一秒鐘,自垂直揮出的戰劍上傾瀉而出! 「十二道原罪────!」 如海嘯般高大的黑色濁氣,對於地表與岩石視若無睹地將一路上的大地給捲起,以破壞一切為訴求所創造的攻擊方式,正筆直地朝著無動於衷的馬爾杜克進擊而去。 只見從馬爾杜克嘴裡組織出一道,足以穿透纏繞在空氣中的濁氣之火,那細若蚊吟的音色──原本足以毀天滅地的濁氣,在眨眼間如氣球般破裂而散逸在空氣當中,透過迅速消散的火焰,三道火之長槍就精準地貫穿了埋入金固胸膛之中的黑色玉碎! 「怎麼可……」 隨著紅色戰劍從金固的手裡滑落,三道火之長槍倏地在轉換形體之後成為手臂的模樣,彈指間就把金固體內的寶玉給拔出,接著如被引導似的飛回馬爾杜克身邊,並融入他的右手臂之中。 接著伸出另一手的馬爾杜克,從仍被火焰灼燒的遺骸中憑空喚來了黑龍寶玉,化成黑泥的黑龍寶玉在褪去漆黑外衣後,被包裹其中的一塊灰黑色泥板便映入了所有人眼中,緊接而來的沉默冷不防地造訪了此處。 濁氣如水遇熱而蒸發一樣,以化成煙霧的模樣從金固體內飄盪而出,使他不僅是瞪著毫髮無傷的胸膛,也環顧著融入空氣中的那些從自己身上迅速流失的濁氣。 「魔力……消失了?」 屈膝跪在地上的金固,悵然若失般地看著雙手,一面想著持有魔力的自己竟然完全不是神明的對手,一面又想起自己失去了提阿瑪特的事實,而不禁埋首痛哭了起來。 「我將成為這片土地的主神,並行使主神的權柄,以黑龍之軀為素材重塑被毀壞與污染的天空及大地──」 馬爾杜克來到被囚禁於火牆當中的暴風騎士面前,先是揮手替他除去了火柱與火牆,接著才以薩烏王那般耿直的目光,看著暴風騎士接言下去:「並以埃里都為首,重新治理美索不達米亞大陸。」 「……」 深知自己完全不是對手的暴風騎士選擇沉默以對。 「神座的空席中,有你的一席之地,最後的王國騎士──尼爾加爾。」馬爾杜克,「只要你與我一同治理這片大地,我將以主神的名義,斬斷你與冥界之主所訂定的契約。」 「我拒絕。」暴風騎士,「我今生只願為先王喬烏,以及薩烏王赴湯蹈火,絕不可能再侍奉他主──即使我力不及你也依舊如此。」 「……是嗎?這可真是有趣。」 只見馬爾杜克兀自轉過身,逕自朝著莎士比亞緩步而去,一路上祂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情願死後將靈魂出賣給冥界之主,也不願與我一同立於神座重建文明嗎?這恐怕是人類永遠無法安生與善終的原因了吧。」 「自以為能馴服眾生的本性,或許是神才有的傲慢吧?」 「……與阿卡夏連結之人,預言者──威廉‧莎士比亞吧?你或許是世上唯一一個能以人類的身分闖越名為阿賴耶識的強制力,抵達阿卡夏之境的魔法師了。」 「高貴的異地之神,能知道敝人的名諱,還真是令人惶恐哪。」 與輕佻的話語相反,莎士比亞的冷汗早已流滿了全身上下,而以往的從容模樣在此時儼然自那副僵硬表情上盡失。 「毋須自怨自艾,人類。今時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巡迴命運之紀錄者──阿卡夏所譜寫的結果之一。自豪地抬起頭吧!是你遵從命運的決心,給了這片大陸重生的機會。」 「妖言惑眾,」莎士比亞惡狠地瞪著馬爾杜克說,「神明的時代早已結束,而讓人類蒙受如地獄深淵之苦,全都是拜祢們貪婪的心態所賜!是祢們不願接受早該終結的結果,意圖在人類社會中重現神明的時代,才會造成今時所發生的悲慘一切!」 「這是一場試煉,而試煉的結果證明了人類是需要被引導的,因此神明將會重新於這片土地上降臨、結合,與繁衍──不只是為人類社會訂定新的秩序,神明也必須在制約下與人類共存。」 「咳咳咳咳……呃!……」 ──看來……我就快死了。真是太……糟糕了,明明從前對死亡或消失並沒有特別的感受,如今居然會有殷切地想活下去的想法出現? 身體逐漸失去機能的感受爬過了腦袋,它在此時化成了恐懼感襲捲著莎士比亞的理智線。 「拒絕阿卡夏的你,因為擁有未來視而被強制力判定為異常者。你即將被維繫世界的力量抹殺,人類──世人將永遠不會再記得你,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會被強制力抹除乾淨。」 「既然如此……身為預言者,我只好在此做出最後一次的預言了!」 折著脖子的莎士比亞,勉強地以模糊視線瞪向冷漠的馬爾杜克,這才為了那原本熟識的臉孔,如今卻變得如此陌生而感到痛心疾首。 「我將以預言者──威廉‧莎士比亞的名義宣告!重現的神明時代終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莎士比亞快速地拾起羽毛筆,並以最後的魔法將它化成無數羽毛,「以羽毛替代詩篇、以微風替代歌聲,將此預言散落於美索不達米亞各地!」 火羽隨著馬爾杜克的振翅散開,它們在頃刻間化成追獵被賦予了語言魔力之羽的火鳥! 隨莎士比亞宣告而來的風精靈,讓呼嘯而起的風元素將羽毛給高高托起,來自各處的風精靈奮力搶在火鳥之前抓住羽毛,並將它們送往世界的各個角落。 熾熱法陣就在莎士比亞腳下擴散開來,緊接著如麥芽糖般自地表被牽拉而出的數道火焰,正以整齊規律的節奏圍繞在他的身邊,登時成為禁錮住莎士比亞的囚籠。 「我以戰神馬爾杜克的名義,剝奪眼前之人所有魔法,並永遠流放至異世之地──雅芳河!」 「我不會被關在那種無聊的地方太久,絕對會帶著祢的弱點,重新回到這個世界拯救吾王的!」威廉‧莎士比亞,「馬爾杜克。」 在如糖膏般的朱紅火焰急速收縮下,連同莎士比亞的身影一起被埋入了地上的魔法陣,直到它隨著火光消逝於馬爾杜克眼前── △ 「唉,早知道就不要意氣用事,預言什麼神的末日了,那也就不用落得這種下場了吧?」 我像是旁邊還有人在聽我訴苦一樣,就這麼自顧自地咕噥著心裡的不快。 你問我還活著嗎?我只能告訴你── 「至少還沒死呢!」我對想像出來的對象打哈哈地說著,儘管眼前一個人也沒有。 畢竟雅芳河並不存在時間,因此生命也不應存在。 我曾試圖要逃離這裡,只不過雅芳河的守關者具有漠視魔法的能力,不僅是魔法對它們完全沒用,甚至能封鎖身上的魔力……回過頭來想想,當時馬爾杜克所說的『剝奪眼前之人的所有魔法』,說的大概就是這些守關者吧! 啊?你說訴諸暴力嗎?由於學習體術對一位魔法師來說根本是恥辱,所以我打起架來說不定還會輸給耕田婦女…… 「唉……我幹嘛沒事找這種坑給自己跳哪──」 反正也沒人會聽見我的聲音,我只好自顧自地和想像出來的朋友說說其他人的壞話。 「……一想到那個傢伙,可是個當起魔法師比我還稱職的女人啊!」我將無奈參雜在語氣裡頭,試著讓朋友對於我的心情感同身受一番,「我都懷疑她真的是個人類嗎?該不會是被某個神明降靈,然後混在人類社會裡生活的雜種吧?」 『為了找到你,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哪。』 不知從何而來的成熟女性說話聲,就在空間裡氣宇昂揚地彈跳著:『結果一來就聽見有人叫我雜種,這還真是讓人心情不爽啊!』 與此同時,蓋上打火機的聲響,就和話音一同存在於空間之中。 …… 咦?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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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