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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8/05 18:40:31瀏覽111｜回應0｜推薦0 | |
| （ 第五章 ）
「給我滾！」 「親愛的，不要！」 我一手放在腰邊的槍帶上，一邊伸手向前，要拿著棍棒的葛萊恩先生冷靜下來。 葛萊恩夫婦的家園看起來很平常，是那種一整排建築都長得一模一樣，就連庭園也大同小異的小型社區。 我在葛萊恩夫婦的家門前停好車，並按了他們的電鈴表明身分之後，迎接而來的就是葛萊恩先生拿著偌大球棒，在葛萊恩夫人的阻擋下一步步地朝我進逼。 『請你冷靜一點，葛萊恩先生，我不希望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化。』 「從你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沒有簡單過了！」 大概是喧囂太過大聲的關係，導致一旁的鄰居都跑出家門圍觀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是不願意拔槍，特別是在這麼特別的聖誕夜裡。 『請讓我了解情況，也許事情有轉圜的餘地也說不定，』我看見葛萊恩先生也注意到周圍的情況了，而收斂起了原本暴躁的脾氣，『葛萊恩先生？』 在進入屋內時，只有溫馨感被傳進我的心裡，並沒有除此之外的其他感受。 蛋糕與火雞被大方地擺在桌面上，汽水、果汁等飲品也在桌面一應俱全。 被用來裝飾的聖誕樹最頂端上，放有一顆閃耀著金色光芒的星星，在綠葉上被掛有許多一閃一閃的小燈泡作為點綴，地板上還有許多我不確定是否有禮物在裡面的禮物盒，它們就被隨意擺放在聖誕樹的周圍。 木頭地板與微黃的燈光相輔相成，讓進入這片小天地的人，彷彿也被這裡的溫暖給感染了一樣而有些微醺，這讓我甚至有一瞬間忘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對不起，我先生的脾氣比較暴躁，但請相信我，他是個好人。」葛萊恩夫人的口吻裡充滿了歉意。 『我能理解，換作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的。』 「請坐吧，桌上的果汁飲料請隨意取用。」 『謝謝妳，葛萊恩夫人。』 從在這邊沒有看見艾娃的身影這點看來，大概是因為害怕，又或者是被葛萊恩夫婦關進房間裡了吧？不過如果萊爾特先生對艾娃的描述沒有錯，那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會高一些。 『我很抱歉在這個特殊的節日你打擾你們。』我在椅子上坐下時說道。 「不，其實我們心裡頭早就有迎接這一天的準備了，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聖誕夜，簡直就和那天一樣……」 『那天？』我問，桌上的食物我連一樣都沒有心情去動。 「是啊，在１６年前的戰火中，和艾娃相遇的那天晚上就是聖誕夜。大概是命中注定要我們在哪裡開始，就要在哪裡結束吧？所以上天才會選在今天晚上派你過來。」 葛萊恩夫人的話使我一瞬間語塞起來，原來葛萊恩夫婦在從戰火中接走艾蒂的那個晚上，就是聖誕夜嗎？…… 『葛萊恩先生呢？』我在張望下，沒看見葛萊恩先生的身影。 「我想是在和艾娃做最後的告別吧……」葛萊恩夫人回答道。 我從葛萊恩夫人的臉上，在彈指間看見了和福拉達夫人簡直是一樣的神情！那就是摯愛從自己身邊被帶走時，所會有的神情嗎？ 『我是警察，將罪犯逮捕歸案是我的職責。』我說。 「我能理解，艾克斯警探，我並不怪你，畢竟這的確是錯的……」 『既然知道這是錯的，那當初為什麼要──』 「那是因為我有不孕症！」 葛萊恩夫人緊閉的雙眼中，溢出了終於掩藏不住的淚水，它們就像洩洪一般不斷地從眼眶中，沿著臉頰滑落而下。 不孕症？ 是那個無法正常受孕的特殊症狀嗎？ 我的天哪…… 「我們在那時早已明白，強盜的統治再過不久就會被推翻的，於是我和我先生事實上是打算在那一晚趁亂逃離小鎮的，但我想命運或許是要讓我們為了曾經犯下的暴行贖罪，而讓我和艾娃在那晚相遇的吧！當時她差點要被其他我們叫不出名字的強盜亂棍打死，我不顧我先生的阻擋，選擇再一次回到那片混亂中救出小艾娃……」 『就是因為這樣，才使得你們沒有在那晚成功逃離？』 「因為我當初所做的決定而得到了摯愛，也因為我們的告密而使那處小鎮從惡夢裡被解放，你要問我會後悔嗎？」葛萊恩夫人睜著朦朧的雙眼，看著我的眼睛回答道，「──我對此並不後悔。」 隨著房門的開啟與關閉，它輕巧地在室內揚起了大小剛好的聲響。 我看見葛萊恩先生從房內走了出來，儘管他在看我的表情非常不友善，但我相信那是他對我所釋出最大的善意了。 「我們有試著在警方給予的寬限期裡，尋找艾娃的親生雙親，並將艾娃歸還給他們。我們拜託警方找到了福拉達夫婦的住所，但那邊卻換了主人。」葛萊恩先生粗獷的聲音很是令人印象深刻，我可以保證那足以使我久久難以忘懷。 『我就是透過那位新主人，找到了你們。』 我在說道時，不禁瞇起了雙眼。也許我真正無法正視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以愛為名犯了過錯的葛萊恩夫婦。 「強盜家族有一句自古傳下來的家訓，那就是：〝絕不歸還搶來的東西〞。我們因為找不到福拉達夫婦，而警方也不願意協助，眼看逗留在鎮上的寬限期就快要到了，再加上我太太一直以來都很想要有個小孩，因此我們只好帶著艾娃從那個鎮上離開。」葛萊恩先生說道。 『一養，就是１６年啊……』我失笑──對於這個令人意外的結果。 接下來，我們保持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 正常來說，我應該逮捕他們，並且將艾娃歸還給生母，並讓她姓回福拉達的才對。但手銬如今仍在我的後腰際上，請求支援的電話也沒有被我撥出去，此時的我就像個白痴一樣呆坐在這裡不知所措。 我想葛萊恩夫婦在此時的心情也同樣徬徨吧？愛女很可能會因為我的一念之間而被奪走，而自己接下來的人生都必須在牢裡度過，永遠無法再與深愛的彼此相見…… 如果同樣的立場，角色換成我與艾莉雅，以及麗茲的話？…… 不，我肯定無法接受的。 但我現在又是在幹嘛？拆散一個本來幸福的小家庭？ 『你知道依照警察的職責，我必須將你們帶回局裡偵訊……』 「不要抓走我爸媽！──」 艾娃高亢的音量不待我把話說完，在此時就從房內隨著她的身影一同衝出，只見葛萊恩先生在我還沒反應過來前就抓住了艾娃，同時我才發現她手裡居然就拿著刀子！ 「艾娃！不可以，給我把刀放下來！」 葛萊恩先生在此時的厲聲，遠比剛才在門外對我大吼時還要更令人印象深刻。 見狀的葛萊恩夫人，在艾娃應了葛萊恩先生的厲聲而把刀子放下之後，才再也忍受不住地放聲哭了出來，從臉龐被埋入那雙手之下，哭得抽噎的聲音被傳了起來。 「拜託你，警探叔叔……不要抓走我的爸媽……」艾娃同樣掉著眼淚，以哭紅鼻子的表情向我哀求著。 就連在班級上被霸凌都沒有掉任何一滴淚的艾娃，此時卻因為養父母就要被抓走了，而在我面前哭紅了鼻子及眼眶？ 我從大衣的口袋內拿出藍色髮帶，並將它放在我的手掌心上。 就在葛萊恩先生鬆開了攔住艾娃的那隻寬大手臂後，艾娃才緩緩地走向我的面前，雙眼直耿耿地看著我手裡的藍色髮帶。 我發現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個綁著雙馬尾的艾蒂了，現在的艾娃有一頭即使綁起了高馬尾，仍長到了腰際的順直金色長髮。被用來綁住頭髮的髮帶，就是與我手上同樣款式的藍色蝴蝶結髮帶。 「這是？」艾娃問。 『這是妳的生母，手邊唯一還留著的，屬於妳的物品。』我回答道，同時看著艾娃對它心有靈犀般地摸著自己頭上的髮帶。 「和我平常用的髮帶一模一樣！」 艾娃皺著眉頭，先看了我一眼，然後看了被她拿去的藍色髮帶。 「妳頭上一直以來所用的那個髮帶，就是我們在撿到妳時頭上所綁的。」葛萊恩夫人語氣溫柔得令人難以想像，同時卻又滄桑得令人心碎不已。 『你們早就將這件事告訴艾娃了嗎？』我問，並將驚訝的眼神投射給他們。 「在艾娃上高中時就告訴她了。」葛萊恩先生站在艾娃的身邊，單手在摸著她的頭頂時說道，「她哭得很傷心，而且起初對我們很不諒解。」 『但最後艾娃選擇了你們，對嗎？』 我問著艾娃，希望從她的口裡得到答案。 只見艾娃點點頭，然後寶貝似的將手裡的藍色髮帶收在自己胸膛上。 「我是艾娃‧葛萊恩。他們是我在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家人。」 『那福拉達夫人……妳的生母該怎麼辦呢？』 「對不起，我在得知一切的那晚裡想了很久，但我發現……我愛的人是他們兩人。」 「噢，艾娃……」葛萊恩夫人驚呼時的眼底，充滿了絕無半點虛偽的感動。 「儘管對我的親生父母很抱歉，但我如果就這樣離開他們的話，他們肯定也會跟我一樣很傷心，而我並不會為此感到幸福的。」 『……那妳要試著和生母見一面嗎？』我問，至少要讓福拉達夫人得知艾娃的現況。 「不，我想那只會讓我們的心情變得更複雜……」 我微微低著頭，要是我在這邊強迫艾娃離開葛萊恩家的話，除了會讓警察的名譽掃地以外，也會使一個本來美滿的家庭支離破碎，而艾娃肯定不會接納艾蒂‧福拉達，更不會接納福拉達夫人的。 一直以來，我都在做些什麼蠢事？…… 這樣一來的話，最後受害的不就只有福拉達夫人了嗎？ 「我在那晚有偷偷寫一封信，本來想說在準備好時，再找出我的生母寄給她。」 艾娃拉著我的手，將我帶進了她的臥房裡。 簡單地被衣櫃、床鋪與書桌所擺設的小房間裡，沒有幾樣可愛的裝飾和娃娃相伴，反而是筆記型電腦與許多書籍在桌上被整齊地擺放，讓它不像個時下年輕女孩所會擁有的房間。 只見艾娃將某一層上鎖的抽屜打了開來，裡面只放了一封被泛黃信封所包裝起來的信，她在將信取出的下一刻裡把它轉交到了我手上。 「拜託你了，警探叔叔，請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我的親生母親，好嗎？」 艾娃在說話時笑起來甜甜的，看來萊爾特先生對於她招到其他女生嫉妒的言論所言不假了。 『只要交給她就好了嗎？』 「對，我把想說的話都寫在裡面了。」 我看著有些發黃的信封，它摸起來有點粗糙，我猜它被放了至少有三年，且期間都沒有被動過。 只不過它雖然看起來輕輕的，此時卻在我的手裡顯得有如鉛球般沉重，那感受彷彿直擊靈魂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因為我對於一件事感到好奇，而使我不禁向艾娃提問了起來。 『艾娃，萊爾特先生是妳的物理學教授對吧？』 「警探叔叔也認識萊爾特教授嗎？」 『對，我剛剛才從他那裡離開的。』 「萊爾特教授是我的老師，也是好朋友。」 『我剛剛從他那邊聽到妳在被班上同學欺負時，都沒有哭嗎？』 「為什麼要為了這種事情而哭？」 艾娃睜著大大的眼眸子，表情雖說不上非常認真，但也不算太過隨便就是了。 『因為……我們都會因為心感委屈而哭泣，不是嗎？妳被欺負時，不會覺得委屈嗎？』 「當然會覺得委屈啊，但就算是感到很委屈，我也哭不出來。」 『為什麼？』 「我想，大概是因為──」 在聽到答案之後，我便在與葛萊恩家道別以後，重新行駛在回到小鎮的路途上了。 車裡的電台儘管已經不再播送歡樂頌了，但也仍播著同樣應景的歌曲。 大概是因為就快要進入午夜的時間了，所以氣溫低得有些嚇人，使暖氣幾乎就快要無法抵擋車外的寒冷了。 我透過尋人啟事上的通訊方式，撥了通電話給福拉達夫人，並和她相約在警局的門口。畢竟現在躺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封信，我希望在今夜結束以前將它送到福拉達夫人的手上。 如果可以，我希望信裡的內容，能夠讓她寒冷多年的內心開始回暖起來。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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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