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若是長久 23

又一個月後，修群已經康復九成，返家調養。不過她迫切想做的卻是訂機票，立刻動身看看荷莉。

穆寧禁不起修群的拜託，卻有點猶豫和懷疑「我覺......妳應該先抱出生不久的小男孩吧！我想妳也很想他和子介哥......何不你們先聚聚？子介哥一定也在等妳。而且......這一趟是說不準的，也許收養荷莉的夫婦已經不住那。」

「我知道，我都知道。」修群語氣堅決「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抱他們愛他們，為了他們我會更努力更堅強。但對荷莉......我可能只有這次機會。我們可能只有這次機會！」

是啊！仔細一想，穆寧也就理解修群的意思。這是他們唯一一次的機會，之後荷莉將會永遠存在他們的記憶。

這一明白，穆寧不再遲疑，向劇組告假一個禮拜。碰巧歐陽染也要前往美國拍攝一個系列的飲料廣告，修群便列在歐陽染的助理群名下，一群人浩浩蕩蕩，順利出發。

從登機那一刻起心就揪著，修群幾乎無法靜心休息。腦中不斷想著荷莉現在模樣如何？一定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真見到荷莉該怎麼說嗨，只怕自己未語淚先流。想著想著，眼眶當真一紅，淚就忍不住淌下。

穆寧曉得她的心情，沒有多做安慰，在往荷莉住處的計程車內恍恍惚惚的想著自己和修群高中時代。從河堤想到語實課，從雪俊學姐想到大衛，從表白那一刻想到分離，然後眼光懶洋洋的調回椅背上的螢幕，瞪著正播出的電影，一會，才意識他和修群只美了一個冬季。

好短好短的一個冬季。

說什麼眼中只有妳，暗自發誓要珍惜修群，結果～

「問妳一個問題。」轉身，他輕輕開口，刻意不看修群眼睛「如果～假設～荷莉可以回來台灣，我們～我們有機會嗎？還是～」

修群搖頭，穆寧看清楚了。他嘆口氣，拿手遮住眼睛。一會，又笑起來。

「假設我拿荷莉炒新聞呢？妳和容子介怎麼辦？」

「沒有怎麼辦，我的選擇只有子介一個。但我相信～」

「不要相信！人是很脆弱的，我不敢保證我的心情不會變。」

「為什麼又說這些？」

「不知道。」穆寧抬眼看修群「或許是不想失去妳。我從不曾認為我失去過妳，我只是離開一陣子......我一直這麼說服自己。我只是獨自去旅行，妳總在某個地方守護著我。」

「到了。」司機回頭。穆寧和修群深深看了對方好一會，隨後微笑。

「緊張嗎？」穆寧問。

「超緊張！」修群回，忍不住握緊穆寧的手「你想到藉口沒？」

走過小徑，來到大門。穆寧伸手按按門鈴，朝修群眨眨眼「穆蘭提過附近有幾家亞洲住戶，就當我們按錯鈴。」

門一開，穆寧和修群視線不約而同看著眼前一對棕髮夫妻。

「嗨。」約莫四十歲的女人開口，他們不由得也嗨了一聲，彼此打量。

「我是愛蜜莉．麥卡錫。這位是我先生西恩．麥卡錫。」

西恩．麥卡錫身型高大，神情冷峻，露了一下面便入內。

愛蜜莉．麥卡錫有著小麥色肌膚，臉上不少雀斑，看來熱愛運動。

「你們應該是荷莉的親生父母吧？荷莉現在在保母家，我們不並不打算讓你們見荷莉。」愛蜜莉開門見山，但不咄咄逼人。

「拜託！」修群請求「我們可以遠遠看她就好，絕對不會有任何干擾舉動。」

「當初領養時就說好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們不希望荷莉產生疑惑。你們該不會想要回荷莉吧？那是不可能的！我們都很愛荷莉。收養荷莉後，原本已經被醫生宣判不可能懷孕的我卻有了孩子。荷莉和她妹妹感情很好，希望你們了解，否則我們也會採取必要的手段。」

修群的淚奔流而下，忍不住抱住穆寧，又一次痛哭。

「這也是沒辦法的。」穆寧安慰。

「我知道。」她抹抹眼淚，感激的對愛蜜莉說「謝謝妳保留荷莉的名字，對我來說意意重大。」

「因為我知道妳的故事。」愛蜜莉表情柔和了，嘴邊隱約一抹淡淡的笑「這也是我們領養荷莉的原因。」

「抱歉。」修群致意「給你們添麻煩，真的很抱歉。」

「好吧！半小時後保母會帶荷莉去公園，」愛蜜莉靜靜看了穆寧和修群一會，彷彿再次宣告自己才是荷莉的母親「我願意讓你們遠遠看著她，但也希望你們信守承諾，永遠不再來打擾我們。」

「當然。我們一定會遵守承諾。」修群不住道謝。

穆寧仰頭看天空，露出釋懷微笑。

依照愛蜜莉引導的方向，她和穆寧來到附近公園。不一會，一個約莫七歲的小女孩仰著眉清目秀的小臉，用著甜美的笑容和保母說話。

眉眼之間的神似已無需鑑定多言，剎那感情揉合喜悅和不安，幻化成一根根槌子，重重地敲在穆寧和修群心上，兩人都是一怔，心噗通噗通的猛跳，吐不出任何句子。

紅色的T-Shirt上印著一個迪士尼公主，露出纖瘦修長的手臂。下半身搭配七分牛仔褲，以及一雙白色涼鞋。

乾乾淨淨，討人喜歡。那是她的荷莉！

「媽呀！」穆寧哇哇地拔腿跑走。

修群也不攔他，逕自痴看荷莉，直到麥卡錫夫婦出現。她看著原本冷峻的西恩．麥卡錫抱起荷莉後露出慈愛的笑容，看著他們一家共享天倫好一會才放心離開。

四處晃了一圈，修群終於找到坐在長椅上發呆的穆寧。

「欸！」修群推推穆寧，見他回神抬頭望著自己，便用搞笑的口氣「幹嘛跑這麼快？」

「天啊！她超像我的！嚇死我！」穆寧拍著胸口「小孩真的不能隨便亂生！」

「你說什麼啊！」修群含笑地白了他一眼，坐下「我倒覺得荷莉比較像我。唉～好捨不得喔！」

「修群～哎～妳別這樣～」穆寧揉揉臉「搞得我也想哭！」

咬著唇，原本壓制的好好的眼淚突然有衝出的危險，修群仰頭看天，聽到穆寧的話又微微牽動嘴角，似笑非笑「你跟著哭什麼？」

「荷莉也是一半的我耶！本來她應該叫我爸爸的！現在卻莫名其妙叫一個外國人爸爸，我也有點不甘心！只希望麥卡錫夫婦能彌補我們不能照顧她的遺憾。」

「麥卡錫夫婦很好，荷莉會很幸福。」

唉～穆寧和修群不約而同又嘆氣一聲，接著兩人因為彼此無可奈何，只好安慰自己的反應相視大笑。

「我們的反應好像太隨便了！」修群笑說，卻在瞬間掩住臉痛哭。

「修群～」穆寧拍拍她的肩膀「好了。」

「就讓我痛快哭一下！拜託～讓我這樣發洩一會～」她嗚咽地回「我是多麼想抱住荷莉，親她，叫聲寶貝。原來我一直～我一直想念著她！」

穆寧環住她的肩，輕輕揉著，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