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只有你 36

隔天。

「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嗎？」

見修群拿著手機發呆，千惠上前「覺得累就休息，這裡我和佑箏就行了。」

暑假即將到來，宿舍這幾天陸續有車載走一箱箱的物品，修群倒也不用遮遮掩掩。

「我媽明天過來幫我辦休學。」

修群神色仍是不開朗，千惠放下手裡的紙箱，過去坐她旁邊。

「生下小孩真的是對的嗎？」說完，她眉頭擰的更深「穆蘭說，苦的是我，可憐的是孩子......仔細想想，她說的也沒錯。我拿什麼養他？勢必要工作。就算我有驚人的毅力但毫無品質的環境最後一定會逼我生氣後悔......我不能害了這孩子。」

她執意留下小孩的確有她的想法和理由，只是和現實比起來，或許孩子不要出生會比較幸福。

都怪自己！無端害了一條無辜小生命！

「妳考慮清楚......」

「拿掉不就什麼煩惱都解決了？暑假也到了，利用這兩個月調養，不會有人發現，我也不必休學，更不用去什麼美國和一個不熟的男人住在一起......」

拿掉小孩也代表她投降了，表示她和穆寧之間不值得一提。穆寧既然走的毫無眷戀，她又何必苦苦保有孩子。

一念真心，一念無悔，如今這兩個念頭卻瀕臨破碎。

「少了話劇社，學校變得好冷清。」千惠想了一下說「穆寧想必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覺得......妳要多為自己打算。」

以往暑假大家總是等話劇社一個禮拜的公演結束才整頓行李，互道再見。今年隨著話劇社公告暫停，大家懷著遺憾、惆悵離開......

到底是信念比較重要還是現實？最後若敵不過現實，以後她再也無法相信什麼了。

舞台上的雪俊學姊閃閃發亮，努力學習的穆寧也閃閃發亮，可是他們先後逃走了；那些曾經讓全校師生又哭又笑的劇情算什麼？那些經由雪俊學姊念出來的感人對白，那些屬於穆寧的理想又算什麼？

一場又一場的欺騙嗎？

讓她看到愛與理想的人先後逃走了，她又有什麼力量告訴自己永不放棄？現實究竟是殘酷的！

愛與理想只存在舞台，而她沒有那一類的幻想。

「我......我還是把孩子拿掉吧！」

「修群，」吉媛推門進來，摘掉墨鏡「妳弄好了沒？我～」

千惠忙拉吉媛進去，正好佑箏跟著進來，她把兩人拉到修群面前。

「什麼事？」吉媛莫名其妙看著千惠。

「修群說要拿掉孩子。」

「也好。」吉媛立刻接話，看著千惠和佑箏「當初我就叫修群拿掉，錢不是問題，妳們非要她找穆蘭，又弄出一個容子介。誰知道他是怎樣的人！雖說他是穆蘭人馬，穆蘭當經紀人也是有口碑，可是妳們知道容子介以前出過什麼事嗎？」

「孩子是穆寧的，難道他不用負責？」

「不就嗓子壞了......」修群囁嚅「他人很好，以前還幫我......」

「他弄死了一個當紅偶像歌手！」吉媛神秘兮兮的說「聽說他死纏著人家，人家不願跟他交往就......」

為什麼不唱？

為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妳能告訴我，我也許能鬆口氣。

他們說你嗓子壞了。

這樣比較沒有負擔又能博得同情，畢竟當時罵我的人太多了。

罵你？因為你嗓子壞了？

對啊！害公司賠錢啊！騙妳的！我只是不想唱了！何必呢？何必費盡心思，日夜顛倒的創作只為討好一群跟你完全不相干的人？他們快不快樂，感不感動關我什麼事？

「修群，妳有沒有在聽？」

「喔－嗯。」她點頭。

「手術後妳還是來我那靜養吧！我幫妳補身體。」吉媛說的認真，修群感激的笑笑。

「我要謝謝妳，修群。要不是妳拼命幫我拿回衣服，我早就被那家廠商撤換了。經過那次，我才真正認真當明星......」吉媛表情更嚴肅「八月中我要去日本工作，可以帶妳散散心。」

「散散心也好。」佑箏忙說「開學回來......妳就會沒事的，和家人的關係或許也會改善。」

眼中只有你 37

打包好宿舍裡的物品，搬進吉媛的公寓已是晚上，草草吃了碗麵，修群疲累的倒頭就睡，一睡就睡到隔天下午。

吃著吉媛幫她準備好的午餐，她收到Sam的簡訊，問她是否有物品要先寄去美國。

「我～」她回撥，一句不去又梗在喉嚨。

「什麼？」

為了她想生下孩子，穆蘭已經想盡辦法，甚至拜託容子介帶她去美國。容子介根本不需擔這責任，被發現勢必又是一條聳動新聞，但他答應了。

「這麼打擾子介哥真的可以嗎？」

Sam誇張的哀嚎幾聲「妳以為打擾的是我家老闆？太天真的吧！妳忘了我是什麼角色？」

「你只是一隻無頭蒼蠅，時常要去扒糞，弄得全身髒兮兮。」她忍不住笑說。

「賓果！我才是要照顧妳的人。」

「謝謝你，Sam。雖然你老是抱怨但好像也很甘願，也很快樂。」

Sam沉默一會才說「妳可不能在他面前說溜嘴，但他是好人。」

「誰是好人？」她調皮的問。

「容子介是好人！」他哼了聲「我喜歡扒糞扒的髒兮兮，這樣妳滿意了吧！」好一會，Sam低低的開口「修群～」

「嗯？」

「妳真的要生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的口氣很不確定，好像還在考慮。」Sam說「老實說我是不贊成妳來美國......跟好萊塢合作事關我家老闆未來，只能成不能敗，不能有任何閃失。我擔心妳一不小心曝光，媒體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追，甚至扯出姝婷......姝婷死後，一堆不相干的人落井下石，為了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我家老闆什麼都沒說......我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如果妳沒有絕對信念生下這孩子......」

「我有！」她忙說「信念一直都有，只是過程難免猶豫。謝謝你和子介哥，所有成全我的堅持的人，我不猶豫了。」

不久，幫她辦完修學手續的母親來到吉媛公寓。

「這裡環境很好。」看了一會，許母坐到女兒旁邊「妳的意思到底怎樣？」

「媽不贊成我生下來？」

「當然不贊成。」許母搖頭「我不是跟妳講過好幾次了嗎？妳爸是鐵了心，我能找什麼藉口過來？吵兩三次還無所謂，要天天為妳的事吵我也受不了。」

「不能暫時當成哥哥的孩子？我會努力打工......」

「然後呢？就算妳哥最後心軟幫妳，以後妳有了論及婚嫁的男友要怎麼說？不要高估男人，十個有八個不會接受妳有孩子，最後妳只能委屈自己......我不想多說讓妳心情更差......」許母語氣一變「為什麼非要生下來呢？」

「我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妳一下要生一下又不要生，我看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別人認同的理由！」

「我不猶豫了！」修群吐了口氣，給自己打氣似的「我決心生下這個孩子。我會努力，不管多苦我都會撐下去，我已經有覺悟了。」

「有覺悟就好！」許母重重嘆口氣「如果妳肚子裡不是穆寧的小孩，妳的苦頭恐怕比現在更多！」

「媽！」她緊張的攀住母親「妳沒跟爸說孩子是......」

「當然沒有！妳爸那個性不出人命才怪！」

她鬆口氣，又忍不住笑自己這時候還擔心穆寧，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五個月後，洛杉磯。

「Sam？」容子介開燈，見Sam蜷臥沙發床，睡得又香又甜「跟頭豬一樣，不是吃就是睡，我真是～」

修群剛來有點水土不服，時常做噩夢，半夜三更弄得他和Sam人仰馬翻，所以他在房內做了簡單隔間，方便他和Sam就近照顧。

說是方便他和Sam照顧修群，仔細想想根本都是他在照顧，產檢也是他陪。昨天從賣場採購回來，對門的馬修斯太太就關心的問修群什麼時候生？還誇他是個好老公。

他忍不住踹了Sam一腳，他依舊睡得四平八穩，動也不動。

「修群？」他敲敲門「我進去囉！」

不在床上。

「修群？」他扭開浴室的燈，發現她在放熱水「怎麼不開燈？跌倒怎麼辦？」

「我怕吵到你和Sam......」她歉然地說「平常你們已經很忙了，我希望你們安心睡覺。」

「妳還沒洗澡？都十一點多了......」他有點責備「葛林醫生說妳太緊張，作息不好會影響生產，最後兩個月也是高危險期，不能不小心。這裡很安全，妳不用擔心我。再說，當初答應穆蘭照顧妳，我就不怕被發現。對面的馬修斯太太已經認定我是妳的丈夫了。」

她笑「慢慢睡得比較好，也少做噩夢了，都是你們的功勞。我是覺得腳有點腫，想說泡個熱水......」

容子介看向她的腳踝，果然浮腫的厲害。

「我去拿椅子，別動。」

拿來椅子，把浴缸裡的熱水舀進盆子，他扶著修群坐好。

「腳給我。」他擰條毛巾，輕輕包覆修群腳踝「這個溫度怎樣？」

「很舒服。」她鬆口氣，容子介將她的腳放進水裡，細細按摩「真的很謝謝你這麼細心又耐心的照顧我，子介哥。這五個月過得好快，除了體重增加之外，什麼都很好，甚至連英文也進步神速。」

「幹嘛說這些？」

「大家都以為我在胡鬧，其實我想生下孩子是......」

「我知道。因為是妳和穆寧的孩子，妳不希望你們的愛被汙衊。妳認為生下孩子就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穆寧，更對得起你們的愛情。以後就算再遇上穆寧，妳也問心無愧。」

「我這麼做應該沒錯吧？」

「都要生了還在問這種問題！傻孩子！」他笑「我不是說過沒計畫的生活比有計畫快樂而且沒有變數，記得嗎？讓自己快樂一點，這是妳應得的。肆無忌憚的吃，肥一大圈也沒人敢數落妳，好好使喚Sam，讓他有扒不完的糞......」

「你們在做什麼？」Sam睡眼惺忪出現門邊。

修群噗的大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