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tender 4

「這是怎麼回事？」

導師把上一節的數學考卷放在桌上，點了點分數欄。

「九十五分，全班最高分！這題要不是計算錯誤就一百分了！妳知道第二名差妳幾分？整整三十分！她還是我們班第一名！數學老師氣的說要重考！」

她沒有回話，盯著老師電腦螢幕上的全家福。

「數學老師說這張考卷要在五十分鐘內完成而且九十分以上有點難度，他懷疑妳作弊。我知道只要是學生都會作弊，這點我可以理解，但是做也要做的漂亮，不要當場被逮或做的太離譜。妳這分數真的太over了！妳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作弊？」

太over！

她不由得浮起一抹輕蔑的笑。就像mental breakdown，這又是個自以為是的診斷。

「笑什麼？」導師語氣一揚，火大瞪著藍采茗：「作弊還這麼囂張！哪裡好笑？」

她轉看老師的臉，明白老師原本期待她說些承認犯錯的『標準』悔過句。像是～

【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很抱歉惹老師生氣。】或是【我這麼做真是不應該，對不起父母用心栽培和老師的期望。】

最好再痛哭流涕以示真心，然後就能得到諒解的安慰，一切平靜。但是～

她真的越來越想笑。

有次和小紫去商圈買衣服，專櫃小姐很熱情的推銷最新流行款式、幫小紫做搭配同時閒話家常。聊著聊著，小姐突然問小紫念哪所學校？小紫想也沒想就說她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專櫃小姐眼神馬上一飄，露出很奇怪的笑容，接下來問了好幾個讓小紫幾乎招架不住要穿幫的問題，小紫卻很厲害的硬鬥過去。

事後她問小紫為什麼要謊稱自己是大學生，小紫說專櫃小姐很討厭，因為好玩所以想鬥她。換是她絕對沒辦法像小紫處變不驚，不過～

即便她不贊同小紫的行為但那時專櫃小姐認為抓到別人小辮子而洋洋得意的模樣和現在的導師很像。

「藍采茗，我也是一路這樣過來，」導師語氣轉為和善：「不是我喜歡講道理，如果我不明理直接找妳父母不是很難看嗎？我知道妳母親也是老師～」

有時，她會想，人的身體應該要有種可以調節外界音量大小的開關或是把咒罵換成讚美的設計。

印象中，好一陣子之前有支廣告，女主角明明在說 I hate you 可是傳進男主角耳朵卻是 I love you，她一直覺得那支廣告很有創意。

或是可以任意改變對方聲音或語言的裝置，比方變成唐老鴨或說德文。

如果有那種裝置，她就可以把導師的聲音轉成唐老鴨。好吧，說德文的唐老鴨。

天啊！她必須極力忍住笑才行。

聽膩了，笑夠了再改成靜音。

靜音，那是凌希哲要踢彩虹球之前的世界，是顏亮星的世界，一定是很美好的雪白世界。

【妳要躲在妳的小天地怨天尤人或冷眼旁觀是妳的事！】

最近，她的確越來越討厭這樣的自己。

螢幕上的圖片不停變換，滿溢的幸福讓她有點昏，想起昨晚的摩天輪，於是抬頭。

對面，飛魚的教室，她的視線剛好正對顏亮星，讓她有些錯愕。

他的眼神如夏日閃耀在湖面的光點，絢麗、螫人，讓她無法直視。她移開眼神，繼續游移導師的全家福照中。

又一會，她抬頭。光點延成一條銀河，柔和許多。

手好些了嗎？

嗄？他在比什麼？她對顏亮星搖頭。

「妳不想重考？也好。」導師又說：「既然這樣，這張考卷就不列入期末的平均......」

中午，昨天那個地方，他一字一字的比。我等妳。

關於我昨晚的簡訊嗎？我不懂你的意思，再一次。她伸食指比了個一。

中午，昨天那個地方，來就對了。

考驗她的記憶力不成？怎麼三次都不一樣？她默背下顏亮星的手勢。

「不要再犯了！」導師把考卷還給她：「悔過單給物理老師了嗎？」

「下課就拿過來。」

「好好跟物理老師道歉。」

「是。」

回教室，她很快把顏亮星的手勢畫下來，一字一字查手語書，湊齊他的話。

『小紫，中午～』打了幾個字她趴到桌上。

已經決定不管真假相信小紫，她不該背著小紫見顏亮星。但～

如果不赴約，萬一顏亮星讓小紫知道她曾在他的陪伴下去醫院，那不更難解釋？

消掉留言，她決定當面和顏亮星說清楚。

這是最後一次。她堅定告訴自己，以後絕不會再和顏亮星單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