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與沉靜的對比 7

買了餐，選了僻靜的座位，藍采茗在洗手間將頭、臉還有制服上的髒污洗掉。溼答答的一身，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好啦！別笑了！」入座，她故意對一旁呵呵笑的小紫板起臉：「我知道自己的樣子！」

朱紫欽慢慢收起笑容，拿著幾根薯條沾了一堆番茄醬吃進去。

「妳的生日快到了，剛剛我看了一些禮物，妳有三種選擇。」她喝了口熱咖啡：「有星星鑚飾的髮箍、淡紫襯衫～」

小紫趴在桌上打了個哈欠，隨後摸摸手臂：「最近我常失眠，眼睛一閉上就沒有安全感。我好怕我媽把我賣了，也很害怕她那個男朋友的眼神，每天都作惡夢。」

「妳媽的男朋友......上次借酒裝瘋闖進妳房間那個？妳不是報警了嗎？警察說那個人不准再接近妳。」

「所以我媽就換人了！」小紫抬頭嘆了聲：「換這個更恐怖！他們每天晚上都在搞，而且都不關門，我媽叫的好像被千刀萬剮似的，我覺得好丟臉！」

「怎麼會這樣？」

「上上個禮拜那個男的竟然偷偷在我要吃的飯菜裡面加藥，你說恐不恐怖？幸好被我看見，我氣的拿菜刀想砍他，他竟然跟我媽說是我引誘他，我媽居然不分真假反過來打我！」小紫重重的把薯條壓在醬裡：「我媽竟然還說......還說......」

「說什麼？」藍采茗的眉頭漸漸聚攏。

「還說如果那男的想要，我就該乖乖給他，反正她覺得我應該有過經驗，因為遺傳......真的莫名其妙！什麼遺傳？她自己不檢點還......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真的氣死我了！那天之後我就沒有回家了。」

「太可惡了！」她氣憤說：「不然妳過來和我住。顏亮星知道嗎？老是窩在他的車廠也不是辦法。還是再報警？車廠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感覺很複雜，妳懂嗎？」

「又報警？」朱紫欽猶豫幾秒，搖頭：「我還沒成年，如果被知道我媽沒能力養我又想把我推入火坑，我肯定被送寄養......我不想，暫時還是躲著就好。顏亮星的車廠其實很簡單，進出的人更簡單，妳不用擔心。改天我帶妳參觀。」

「那就來住我家嘛！」藍采茗又說：「我家一定比車廠舒服。」

「可以嗎？」小紫問：「妳爸媽那關？」

「有什麼問題？」

「妳在我面前別說謊，妳家的問題我也很清楚。」朱紫欽用薯條攪著番茄醬，盯著藍采茗。

她也抓起薯條，沾了一大坨番茄醬，沉默。

一會，小紫又說：「妳知道～顏亮星他～他不是很好了解～」

她點頭，小紫立刻搖頭。

「我不是指他聽障這件事啦！而是～」小紫嘆口氣，顯得很無助：「或許是我太沒經驗了！我的第一次戀愛，總覺得他好難捉摸，總覺得他並不喜歡我，可是當我有心事，有困難的時候他卻是第一個察覺的......他會不會只是同情我呢？每次想到他可能只是同情我，可憐我的遭遇才對我溫柔，每次想到這個，即使睡在他的懷裡我還是會發抖！我不能失去他的！藍～」

「我相信顏亮星是喜歡妳的......」

朱紫欽緊抓藍采茗的手：「我該怎麼辦？如果以後每一天都像今天該怎麼辦？顏亮星，」她啜泣起來：「爲什麼不讓我去他家？他明明自己也有棟小公寓的～我聽車廠其他人說因為他聽不到，他的家人為了讓他高興什麼事都會順著他，所以他有自己的房子和車子......我聽到很多很多他的事......」

她不知如何安慰，但要小紫離開顏亮星根本不可能，除此之外暫時無法可想。

「忘了吧！別讓我嚇到了！」朱紫欽擦掉眼淚，轉為笑臉：「我該走了。我出來替大家買晚餐，太晚回去不行。我去一下洗手間，如果被顏亮星發現我哭過就不好了。」

「小紫！」她追上去，朱紫欽很快投入她懷裡。

「藍，不要連妳也說我不值得，我會受不了，我會去死！」

「別亂說！我怎麼可能貶低妳！笨蛋喔妳！我很抱歉沒有最先發現妳不開心，不然～」

「我最喜歡妳了，藍！」小紫在她頰上親親，低聲：「妳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來我家住啦！不管怎樣，」她又說：「我不放心妳一個人在車廠，如果妳媽找到那邊......」

「妳也有自己的煩惱。」小紫回：「車廠有很多人可以保護我！他們都是好人！別擔心，我不會因為喜歡顏亮星失去理智。」

「可是～」

「沒問題的！妳放心！」她揮手：「到車場我再打給妳。」

「好。有什麼事不管多晚都要跟我聯絡。」

忍著激動的情緒和小紫在速食店前分開，回到家父母卻等在客廳。

「她回來了啦！」藍母踢踢看著電視的丈夫：「你也說說她啊！她又進了輔導室被罰寫悔過單，現在不處罰她，要等她犯下滔天大錯進監牢才痛哭流涕嗎？」

「有什麼好說的？她都那麼大了，以前不到一歲就會唱歌，妳忘了嗎？智商還嚇了當時學校一大跳！」藍父仍盯著螢幕，語氣也很平常，藍母一惱，怒氣更熾。

「我養妳養到這麼大妳卻不懂我的苦心，我還不如一出生就把妳掐死，管妳智商多高！現在景氣這麼差，以後妳要靠什麼生活？我能跟妳一輩子嗎？我同事每天在炫燿自己孩子多聰明多用功，我都不敢講！看看妳！啊～」藍母一掌打在桌上，沒想到扭到手，痛的大呼：「家裡有個倒楣鬼做什麼都倒楣！你還看電視！」轉向丈夫：「我手扭傷了啦！去看醫生啦！被說家暴就慘了！藍采茗你不要給我睡覺！回來我還要審妳！」

父母出門後，她進廚房到了杯水。

「妳怎麼不搬出去？妳不是在打工嗎？」妹妹采勤打開冰箱：「我快考高中了耶！這種氣氛能讀書嗎？我考不上第一志願是會上吊的，我可不像妳！」

於是，她只好抓起錢包，打開大門，進入夜色，開始另一段漫無目標的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