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研究需要，在沒人幹活的炎夏假期，我得開車出差，到 150 哩外新罕布夏州小鎮，觀察一對男女辯論。雖然，那男的後來選上大總統，女的成了國務卿，當時這場辯論，卻是行禮如儀、照表操課，內容了無新意的大白戲，連觀眾都看得有氣無力。真是「...瞎...很...大...」。

然而，在鎮上「鄉村餐廳」那幕純真互動，令我終生難忘。

時間是早上十一點多，已是半滿的用餐廳堂，坐著身穿 Sunday Best 服裝、攜家帶眷、剛從教會禮拜完畢的人們。這不是個有錢小鎮，儘管秀麗海岸滿是外來富人避暑別墅，但是大部分鎮民的職業，不是捕龍蝦的漁民，就是種馬鈴薯、玉米的農戶，要不，就是受雇於當地最大戶外休閒用品器材公司當工人。

空氣中有股熱鬧氛圍。點餐的點餐、寒喧的寒喧、看報人眉飛色舞互說球經。但不管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人與人之間，總有股不容易說清楚的「客氣距離感」。這「客氣距離感」，不是說當地人冷漠、不熱情、不愛助人；相反地，身為外州訪客，我就有多次受惠於在地人主動慷慨協助，才能窘境脫困經驗。

要解釋這「客氣距離感」根源，我那當地出生、還是哈佛社會人類學家的好友J，有個有趣理論。他說，這都得怪「五月花號」。誰叫他們要在當時「麻薩諸塞聯盟」（Commonwealth of Massachusetts）位居挺南邊的普利茅斯（Plymouth）鬼地方泊船上岸。那兒，花不香鳥不語，還有剽悍印地安部落世居。想活命，只有出走，而有膽量兒往北走，還能在艱困環境活下來的移民先祖，自然有與人保持安全防衛距離的天性，可是也總不能老當孤僻鬼。所以，習慣了有點親、又不能太近的樣兒，就變成「客氣距離感」。

J 的理論，或許說的通，但是接下來我看到，黃髮垂髫怡然自樂的赤子之心，才是真道理。

離我單人雅座不遠處，是家庭聚會長桌區。父親和年約四、五歲的娃兒，靜靜地吃飯，女侍送上薯條與黃綠雙色湯時，開口喊他「小馬修」（Little Mathew）。從「小馬修」睡眼發直和凌亂頭髮看來，這很可能是對單親父子，在遽變生活中，盡全力維持最基本的不變規律。好比，周末假日還是趕早上教堂，還是盡可能吃蔬菜水果。

「小馬修」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童稚小娃，不該有如此無表情的臉。我正想著。「小馬修」的臉，卻在瞬間，起了戲劇性變化。

餐廳內間走出一對用餐完畢，正要結帳的銀髮婦人和女娃。阿嬤意外地看到「小馬修」，興奮甩著小孫女的手，提高嗓門喊，「哎呀，安娜，快看、快看，那不是你的小朋友………馬修先生嗎? 」

阿嬤話聲未歇，「小安娜」一個箭步早已蹦到「小馬修」桌前。兩個小人臉有喜悅，「小安娜」活潑的在「小馬修」耳邊吱喳說話，「小馬修」靦腆微笑。

大人的應酬對話簡短，結束的也突然。要分開了，「小馬修」的道別方式，讓我既憐又愛。他捏著一根薯條，好謹慎推進「小安娜」手裡。小妹妹一手握著薯條，一手被阿嬤牽著，不情願地跟著大人朝結帳櫃檯走去。然而，就在下一秒鐘，我看到摯美純真...............

在走到分隔餐廳與外廊的玻璃走道邊，「小安娜」突然掙脫阿嬤緊握大手，獨自走到透明玻璃前，將手掌貼在玻璃上。好似同步發生的景象，在內廳的「小馬修」，身體彷彿通電般地活起來，一溜煙兒，已經跑到玻璃牆前，小手緊緊貼在「小安娜」手心，兩人隔窗童稚微笑。

控制不了自己，我發出歡喜驚呼。還需要多說什麼呢? 這就是「有愛人生，瞬間永恆的美」。神奇啊。我花六塊錢，吃份午餐，卻見到真誠互動無價之美。

永遠記得這隔窗的「小手交貼」、「小馬修」、還有他的「黃綠雙色湯」。

黃綠雙色湯*Potato and Pea Soup

材料:
馬鈴薯一磅、白色茴香球一個、豌豆八盎司、芹菜與洋蔥適量、清水或自製淡雞湯或蔬果湯、Shallot (冬蔥) 一個、Thyme (百里香) 一枝、淡奶Crème Fraîche 三大匙。調味料: 橄欖油(或牛油)少許、 胡椒粉少許、海鹽少許。器材:果汁機或手動攪拌器 (hand-held blender)、圓形中空模型。



做法:
1.馬鈴薯去皮蒸熟，放涼，切塊備用。新鮮碗豆去筴。茴香球洗淨，切塊備用。芹菜與洋蔥洗淨，切塊備用。Shallot 切碎、Thyme 去梗備用。

2.馬鈴薯湯做法:厚底鍋以中火預熱，加油，放入一半的 Shallot 炒香約一分鐘，到熱透但不焦黃程度即可。放入馬鈴薯塊、茴香球片與洋蔥，爆炒約五分鐘。加鹽及胡椒調味，加入適量雞湯或清水以蓋住所有材料為主，蓋鍋悶煮約二十分鐘，到材料熟透，氣味均勻。加入一半的 Crème Fraîche 調味。用果汁機或手動攪拌器均勻打碎材料，黃色馬鈴薯湯完成。

3.碗豆湯做法: 厚底鍋以中火預熱，加油，放入一半的 Shallot 並且炒香約一分鐘，到熱透但不焦黃程度即可。放入碗豆、芹菜片，爆炒約五分鐘。加鹽及胡椒調味，加入適量雞湯或清水以蓋住所有材料為主，蓋鍋悶煮約二十分鐘，到材料熟透，氣味均勻。加入剩下 Crème Fraîche 調味。用果汁機或手動攪拌器均勻打碎所有材料，綠色碗豆湯完成。

4.食用時，湯碗或湯盤中，放入圓形中空模型。將一種湯倒入模型中，另一種到入模型外盤中，小心移去模型，裝飾性調味或放盤飾，就可趁熱食用。

《有人問我》
1.綠色碗豆湯與黃色馬鈴薯湯，屬於濃厚有飽足感湯品。單嚐或互配，都是有趣吃法。材料取代性多樣開放，製作綠色湯，如沒有新鮮碗豆，亦可使用冷凍碗豆，如果無碗豆，也可用綠色花椰菜打碎代替。唯一注意事項，食材必須新鮮。花型鬆散變軟的花椰菜，味道絕對有差。長芽眼的馬鈴薯具有茄碱（Solanine），是毒素。攝取會引起不同程度的中毒反應，甚至死亡。茄碱對熱穩定，一般烹煮不受破壞。因此長了芽眼的馬鈴薯，請務必丟棄。

2.您現在欣賞的音樂，曲名「孤獨的手風琴 」，來自陳年 的影音網，感謝主人轉貼分享。它，時而抑揚頓挫，時而輕鬆雋永，有時輕快舞蹈，有時又沉重如泣，這就是手風琴樂曲。

手風琴 (accordion) 一直是我喜歡，但從沒有機會接觸，或學習的樂器。只有在外旅行，特別是歐陸旅行時，較容易見到的樂器形式與音樂曲風。它是一件附有鍵盤的簧片樂器，彈奏時中央部份需要左右拉縮，引入氣流震動琴內簧片發聲，而鍵盤又有琴鍵與鍵鈕兩種分別。據說是十八世紀中國的笙樂器，流傳入歐陸後，結合口琴與風琴輾轉發展出的新樂器。

最近，好開心知道我們的好朋友，悠悠媽媽的公公，是個業餘的手風琴家創作彈奏好手。悠悠爺爺已經完成了1450首手風琴曲，每首曲子都有曲名，有的還配上自編歌詞，自己製成錄音帶，更為每卷錄音帶畫上封面。他希望最終能達到1500首曲子。

說「最終」有些感傷。因為悠悠爺爺身體欠安，他得了惱人癌症，雖然已經擴散，但仍勇敢抗癌。誠心祝福悠悠爺爺，開心繼續創作，繼續抗癌，留下記憶快樂時光的手風琴音樂，直到最後!!!

後記:

親愛的朋友                 Sept. 19. 2009

這是個浪漫甜心的生日禮物。

在這個初秋的夜晚，他們在天上，在手風琴樂曲中，漫步雲端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