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與少司命的會面轉眼間已經經過了三個月，素依然每天執行著他身為巫女的職責，沒有絲毫的怠慢。今天的天氣很好，有個晴朗的午後，素待在自己房間裡，突然，身為大巫女的秋靈來訪。

　　「素，今天天氣這麼好，怎麼不見妳外出走走？」秋靈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問道。話說完，秋靈走到素旁邊坐下。

　　「是的，」素也跟著微笑：「我正打算等會兒就出去看看，才想著而已，您就來了。不知道您特地來找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特別的，」秋靈像個慈母一樣將手放在素的頭上，輕聲說道：「妳好像有心事。」秋靈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地看著素，儘管秋靈的年紀已經過了半百，但身上卻沒有一絲滄桑的味道，有的只有潔淨舒服的味道。

　　「沒有，」素笑笑，不知道為什麼秋靈會這麼說。「為什麼您會覺得我有心事呢？」

　　「聽說前一陣子少司命大人曾親臨過？」秋靈沒有回答素的問題，反而反問素問題。素臉上沒有驚訝的表情，秋靈的天賦本來就異於常人，就算不用別人傳達也能感覺到少司命的親臨也不足以為奇。

　　是以，素點點頭回答：「是的，莫約三個月前少司命大人親臨水雲閣，且我有幸與大人同赴咸池。」

　　「就便是妳的心事所在了。」秋靈臉上的笑容不減，反而加深許多：「孩子，妳應該知道我們身為巫女是最能親近神的，也應為如此，我們是絕對不能愛上神祇。」

　　「我明白。」素低垂臻首，「這是身為巫女不能犯的錯。」

　　「既然妳明白，那就好。」秋靈笑道：「我會去請示少司命大人，請他免去妳專屬巫女的身分。」素聞言，連忙抬頭看向秋靈。

　　「大巫女，您無須這麼做！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請不要請示少司命大人好嗎？」素哀求地道。

　　秋靈輕輕嘆了一口氣：「孩子，妳這又何苦呢？妳應該比我更清楚，妳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情感的。」

　　「我會制止我自己的，所以請不用這麼做。」素的語氣堅決，眼睛定定地看著秋靈。

　　「妳已經決定好了嗎？素。」秋靈再一次問道。

　　「是的。」素用比剛剛更為堅定的語氣再次重複自己的答案。

　　秋靈沉默了一下說道：「好，我很高興妳知道妳自己在做什麼。既然妳決定了這麼做，我就不在阻止妳了。如果妳想出去走走，就請廚房幫妳準備一點東西吧！河堤的夕陽很美的。」秋靈留下這一番話便轉身離去了。素透過窗子向外看去，已經是未時了，再不出去天色很快就要暗了，是以素依照秋靈的話向廚房吩咐了一些東西帶著便出了水雲閣。

　　陽光輕柔地灑在她的身上，素緩步走到河堤邊，金黃色的陽光映在河面上，有一種不切實際的美感。素走到河邊一顆大石頭旁坐下，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好美的巫女。」河邊傳來一個慵懶迷人的嗓音。素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聲音的主人是一個俊逸絕倫的美男子，不同於少司命身上乾淨舒服的氣質，這個男子身上的氣息有種誘惑人心的感覺。

　　對於男子的讚賞素選擇不發一語，她只是張著美眸看著男子。男子直望進素的眼眸輕笑出聲：「妳的名字，叫做素，是嗎？」

　　「是的，大人。」素回答。

　　「妳稱呼我為大人？為什麼？」

　　「您的容貌出眾，魚尾人身，銀白的髮，琉璃色的眼眸，加上您與眾不同的氣息，要說您不是河伯大人人還不信呢！」素微笑說道。

　　「喔？」河伯輕挑眉，好看的薄唇逸出笑聲：「果然賢慧，果然有資格成為少司命的專屬巫女。要不，妳別當他的專屬巫女了，成為我的專屬巫女吧！我會賜給妳比少司命更優渥的祝福。」

　　「承蒙大人的厚愛，只是我已經先答允了少司命大人。」素婉拒了河伯的提議。

　　「也罷，」河伯將琉璃色的魚尾幻化成修長的腿，他從河中走至素旁邊，一股淡淡地水香僕鼻，河伯用他那足以世間所有女子的琉璃色眼眸看著素：「身為少司命的專屬巫女，妳果然忠誠。」

　　「多謝大人的讚美。」素說道。

　　「不用這麼生疏，我素來不喜歡人們對我這麼恭敬，我不是少司命，不用如此拘謹。」河伯順勢坐到素旁邊，水香更甚。河伯傾身靠近素，在素的耳邊低聲喃道：「巫女素，我很喜歡妳。」

　　「大人！」素嚇了一跳，瞠大眼眸看著河伯。

　　「怎麼？你覺得驚訝嗎？如果我沒有記錯，少司命好像承諾過允許妳成親且保留妳主祭巫女的身分，難道不是嗎？」河伯唇畔掛著微笑，慢慢地說道。

　　「大人，我會懇請少司命大人收回這個承諾，我希望能與大巫女一樣終身侍奉神祇不嫁！」素連忙說道。

　　「何必呢？少司命都已經這麼說了，妳又是何苦呢？」河伯一面說一面將素的下顎抬起，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素說道。「就像我方才說的，我很喜歡妳。」

　　「大人…我不懂您的意思…」素沒敢將河伯握住自己的手推開。

　　「河伯，你能否放開我的主祭巫女？」

　　「喔？」聞言，河伯放開素。他回過身，原來聲音的主人是剛剛他們才提起的少司命。河伯微笑對少司命說道：「好久不見了，少司命。」

　　一見到少司命的親臨，素連忙恭敬地對少司命說道：「大人，未能迎接您親臨，請恕罪。」

　　少司命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回答素的話。他看著河伯說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了。河伯，你還是沒有變呢。」

　　「你不也是一樣沒有變，還是一樣關心你的子民。」河伯說道。

　　「我的子民？」少司命輕挑眉：「那不也是『你的』子民嗎？」

　　「喔，不！」河伯笑了，笑意中帶著一絲嘲諷，「當然是『你的』子民，我不過是小小的河伯，論地位當然比不上身為子嗣之神的少司命。您說是嗎，少司命大人？」

　　「河伯，說話何須如此夾槍帶棍？我可不記得我有招惹過你。」少司命嘆了一口氣後說道。

　　「我沒說你招惹我，」河伯哼了一聲，又道：「不過你們為於天上的神不都是這樣？從來沒有將我們地面的神放在眼裡，上回山鬼才跟我抱怨過而已，說大司命睥睨於她。」

　　「大司命與山鬼之間的事，我不應該過問。」少司命避重就輕的說道。

　　「也對，」河伯不以為意地說道：「我也不意外你們都是這樣，所以才沒有把我們地位較低的神放在眼底。」

　　「河伯！你說話是否欠缺公平？」少司命微微蹙眉，與氣帶著淡淡地不悅。

　　「我無訪，隨你怎麼說，」河伯嘴邊勾起一抹微笑，「你的巫女還你便是，我要離開了。」說完，河伯便頭也不回的離開的。

　　「很抱歉，我們之間的恩怨扯到妳的身上。」少司命對素說道。

　　「大人，您客氣了。」素連忙回答道。剛剛少司命跟河伯的針鋒相對的確讓素大吃一驚。

　　「河伯似乎認為我們天上的神瞧不起在地面駐守的他們。」少司命苦笑了一下說道。

　　「大人……」素看著少司命輕聲喚道。

　　「不過，這與你們無關，妳無須為此煩心。」少司命俊逸的臉龐上換上輕鬆的笑容。

　　「大人……」素剎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了？」少司命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問道。

　　「不，沒有什麼。」素搖搖頭說道。

　　「今天天氣很好。」少司命說道。接著少司命不拘小節地席地而坐，不知不覺間，夕陽已然西下。

　　「是的，夕陽很美。」素附和少司命的話。

　　「無功之人，怎麼能貿然成為神，妳說是嗎？素。」少司命看著素沒來由的說出這一番話。

　　「呃…是的，大人您所言極是。」素說道。

　　「正因如此，身為神的我們怎麼能有子嗣呢？素，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少司命看著素說道。

　　素也看著少司命，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素，如果妳當初沒有被選為巫女妳會怎麼樣呢？」少司命又問。

　　「我想我應該會當個平凡人，然後找個平凡的男子嫁了，最後過著平凡的一生。」素想了一下後回答。

　　「妳說得沒有錯，正因如此，妳可曾埋怨過成為巫女？」少司命說道。

　　「能為神奉獻一生是我的榮幸，那我又怎麼會有怨言？」素回答。

　　「如果妳有神的血統就好了……」少司命輕聲說道。素疑惑地看著少司命，沒聽清楚少司命剛剛說的話。

　　「大人，您剛剛說什麼？很抱歉我沒有聽清楚。」素問道。

　　「不，我沒有說什麼。」少司命看著天際笑笑，臉上似乎有些許的落寞，「妳看，天氣晚了，說不定會遇到星君。」素只是看著少司命沒有說話。

　　「素，到我身邊來坐著。」少司命突然說道。依言，素來到少司命的身邊坐下。少司命對素說道，卻沒有轉過頭看素：「河伯說他很喜歡妳，是嗎？」

　　「是的。」素回答。

　　「妳覺得河伯如何？」少司命又問。

　　「河伯大人果然如同傳言一般俊美絕倫，氣質出眾。」素說道。

　　「妳喜歡河伯嗎？」少司命過了半晌又問。

　　「身為一個巫女理應尊崇所有大人。」素想也不想便這麼回答。

　　「妳不喜歡河伯，是嗎？」少司命轉過頭看素問道。

　　「我沒有不喜歡河伯大人，我很尊敬……」素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少司命打斷：「意思就是，妳其實不喜歡河伯，是嗎？」少司命的眼神有著不容素逃避問題的意味。

　　「…是。」素想了很久才終於回答。

　　「我很高興妳這麼說，」少司命的唇邊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剎時間素發愣了，她不知道少司命的言下之意為何。少司命接著又道：「如果我也說，我很喜歡妳，妳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