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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03/19 09:13:49瀏覽271｜回應0｜推薦15 | |
【第一章】山嵐出版社副總編輯的描述
與山嵐的名氣相異，這家有四十三年歷史的出版社並沒有太寬敞的空間提供學妹與我進行採訪，也或許是放眼可見的所有桌面上都堆滿了書籍以及各種文件、再加上牆面貼滿了各種行事曆、出版目標等的關係，整體的空間看起來十分擁擠而狹小。
學妹所連絡的副總編輯熱情地歡迎我們，而後在一陣寒暄以後，便進入了訪問的正題。
「說起裘殷這位作家啊！要說她是特別的、好像也還好，」副總編輯依照著自己的記憶開始回想，當然學妹也早已準備好錄音筆和筆記本進行紀錄，而我則是做為一個協助者進行攝影工作。「畢竟我在這行也有五十年了，看過有個性的作家或者多產型、多元發展的作家也不少，所以她給我的印象一開始其實不是那麼深刻啦！」
根據我的了解，裘殷是這十幾年才漸漸有知名度，我想依照副總編輯這位老前輩的身分地位、總也不會讓他負責這樣「資淺」的小作家吧！雖然很想吐槽出來，終究還是本著敬業的精神忍住了。
副總編輯說道：「她給人的感覺像是清秀文靜的女孩子，話也不多，但是跟人聊天一投緣、氣勢也很驚人啊！……怎麼說呢，就是笑聲很宏亮，跟她外表給人的印象差很多，我有一次聽到我們主編跟她說話時就被嚇到了！」
簡單來說就是悶騷型的吧？我不是沒遇過這樣的人，老實說還真的見怪不怪。不過這個訪問也才剛開始、應該還不要緊吧！我趁著推下滑眼鏡的機會偷偷看了手錶，我們所擁有的時間還非常寬裕。
「第一次看到她的作品大概是在十年前，那時候她還沒什麼知名度，並沒有被我們出版社編派責任編輯，我剛好負責到她的一篇小說作品。」此刻從副總編輯的眼神看起來，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中，我甚至可以藉此去判斷精彩的故事正從這裡開端：「我們出版社的工作本來就都很繁忙，甚至到每個人一個月手上卡個超過三十本書也不意外的程度，因為她從前只在我們出版社出過兩本書、說實在話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所以我也只是抱持著敷衍的態度在睡前稍微掃視一下她的作品……」
副總編輯這時候搔了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聲來：「那天我看完她的作品後已經是凌晨兩點，我不但重看了兩次，而且躺到床上時還停不住地回想著那部小說的內容直到天亮……喔對了，那本小說就是她第一本被二刷的作品《面具公主》。」
聽到了書名，意料之內地讓身為書迷的學妹眼睛一亮。不過對我這個「圈外人」而言，這本書的知名度在於它曾被改編成睡前的廣播劇。當時每天都工作到深夜的我都有著聽廣播打起精神的習慣，對於這種所謂的睡前廣播劇而言根本只是中場休息時間的打發，今天廣播劇的內容說了些什麼，我隔天一覺醒來肯定是忘記了大多數。
在一次廣播劇內的爆炸般的音效吸引了我注意後，我才稍微撥了半個小時的空閒悠閒地喝著咖啡、一面聽著這個從未讓我認真的故事內容。那時我唯一的感想是：這種東西在晚上播送會讓人睡不著吧！後來，在未曾知道作者是誰的狀況下，我從中途開始日日認真聽著廣播劇所描繪的故事，並且也藉由許多的前情提要等得知遺漏的劇情。
《面具公主》的主角是個從出生開始就被附加各種身分與角色的女孩子，雖然不是真正的「公主」而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但也因為善良的個性不忍他人失望而成為他人所喜好的樣子。
這部小說被歸類在「愛情」的類別，因為有兩位男性先後在公主的生命中出現，並與她談了場很深刻戀愛。公主因為第一位男性而看到牢籠外的景色，因為第二位男性而懂得對束縛自己的他人叛逆，最後卻在從小深刻束縛的面具下不斷地在精神上自我凌虐而與深愛的男性分手。
與摯愛分手後的公主最終與自己並不喜愛卻喜歡著自己的第三位男性結婚，卻因為丈夫發現了真實的自己而走向離異一途。面具公主在醒悟後決定勇敢追求人與人的關係和愛，卻等同於重新戴上了由自己親手雕塑而成的面具……而在故事的最後，雖然看起來像是「面具公主終於找到了美好的愛情與對象」，但是看起來卻像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副總編輯說道：「雖然我後來問過裘殷她所寫的最後是否有什麼隱喻，例如說我看她在故事結局的筆法就像是主角已經到天國，或者陷入了自我幻想的精神疾病狀態，但裘殷什麼也沒說，只是堅持著故事就像故事寫的那樣、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這我懂，《面具公主》在書友會上始終像是個無解的謎題一樣一直被討論。」
「妳說的沒錯！而且雖然那時候裘殷老師的書寫文字技巧並沒有特別出色或者值得令人誇耀的地方……憑良心說就是一般水準吧！但是她所書寫的人物情感卻很容易讓人融入，這點在作家之間算是較為難得的。」
咦？會嗎？對於不常看書的我而言副總編輯這麼一說讓我有些訝異。
「大部分的作家都是靠文字和劇情吸引他人，但真正能夠把情感寫到骨子裡去的人非常少，更何況那時候裘殷還只是個小女孩呢！竟然能夠把《面具公主》主角的情感寫得如此深刻，就像是在表達自己的生命歷程一樣，真的很不可思議！」
「是否裘殷老師本身就有類似的經歷呢？」
「沒有的，」副總編輯的言語之間很肯定：「後來有陣子我成了她的責任編輯，偶然之間問起了她這個問題，她跟我說只是腦中忽然想到了面具公主這個角色雛型，自然而然就把自己當成是面具公主一樣、把她所體驗到、想像到的感覺全寫出來。」
「所以說，裘殷老師算是很能夠入戲的那型囉？」
「是啊，她也可以說是個天生的演員，能夠自然而然地演繹所有的角色！」副總編輯摸了摸臉頰：「如果她能夠一直寫下去的話，該有多好呢！肯定能夠成為更加出名的作家的。」
「裘殷老師也算是英年早逝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後來她的創作多元化，其他類型作品的情感雖然也滿深刻的，但總比不上全篇都用文字表述的小說還要更加引人入勝。畢竟不同的文字類型就像是不同的領域、都有不一樣的表現手法，雖然在時間的歷練下裘殷在不同領域的筆法變得更加成熟了，但我以一個編輯和讀者的角度而言，都會覺得裘殷的小說比起其他類型的作品來得強。」
「原來如此。」學妹手中的筆並未停歇，接著也開始提出問題：「後來有兩年多的時間裘殷老師幾乎都是在山嵐出版社出版作品，裘殷老師和出版社的互動如何呢？」
「妳這個問題讓我很難回答啊！」副總編輯苦笑了聲：「一開始大多都是她主動寫稿、交稿，但從《面具公主》的下一部作品開始，卻是由我主動向她邀稿的……怎麼說呢！雖然以銷量而言，《面具公主》並不是賣得很好，會二刷的原因也是因為一刷的數量太少罷了！但是我個人算是想要看到她更多的作品，想要知道裘殷這個人究竟是真的有實力還是碰巧寫出一篇好作品而已。」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啊……」
「出版業並不是好混的啊，選擇作家就像是賭博一樣，如果賭輸了甚至會面臨破產的命運喔！」副總編輯似乎不想在出版社的營運上做過多的說明，繼續將話題放在裘殷身上：「先前她在我們出版社出版的三部小說銷量普通、並沒有特別出色，雖然她的作品不夠商業取向、依照業界的眼光應該是不能賣的……但是我們的審稿編輯都說了當時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看在她豐富動人劇情的份上就給過稿了！」
副總編輯此時又開始滔滔不絕：「所以說很奇妙吧！就這樣有了出書的契機、後來憑藉著實力成為名作家……我出了《面具公主》以後，有回頭去翻她過去的幾篇作品，發現風格上跟《面具公主》差很多，雖然也是個曲折的故事、也有悲劇的作品，但是故事內容根本沒有像是《面具公主》一樣……嗯，該怎麼說才好，應該是情感上的扭曲吧！如果不是和裘殷見過面，我根本不會猜到她那時還只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
「但是剛才您說裘殷老師並未有相關經歷……應該也可以推論出並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刺激吧！」
「是啊！以她本人的說法是這樣沒錯。所以那時候我才急於知道她的下一部作品是什麼樣子。」
學妹轉了轉手中的筆，以一個「專業書迷」的口吻說道：「裘殷老師的下一部小說作品是《盛開百花的山丘》，是被稱為『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剛才開車前來這裡的路途當中，學妹曾跟我叨念過她會知道裘殷這位作者就是因為《盛開百花的山丘》這部作品。學妹說道這部小說算是短篇故事集，前後總共出了五本，雖然每個故事的主人公各異，卻微妙地或有聯繫，並且每個人的人生故事都非常精彩。雖然他們的人生各有跌宕起伏、卻不見誇張的描述，學妹說當時她還是個國中生，偶然間看到了這樣的故事便被吸引，從此以後成了忠實書迷。
「是啊！以裘殷當時的構想，我們是不可能讓她出書的，畢竟短篇小說集嘛！……相較之下並不是那麼好，雖然她的故事真的非常精彩，但是我還是猶豫了不少時間，」副總編輯笑著：「所以我只好把這份稿子姑且先壓了下來，先去忙手邊的暢銷書啦！結果這份稿子卻被我們的菜鳥編輯拿去出了！」
「有這麼巧的事？……那麼這部作品本來應該無法面世囉？」
「可能吧！」副總編輯說得倒是輕巧，但我想聽在書迷學妹的耳裡恐怕不是很痛快：「我們畢竟不是慈善事業嘛！那個菜鳥編輯當時也急得快哭出來，不過書一出來竟然不到兩個禮拜就要我們再刷，後來竟然變成暢銷書了，這可真跌破我們的眼鏡！妳能想像五千本一下子就賣光了嗎？而且還不是參考書或者投資理財的書喔！」
學妹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我記得第二集很快地在兩個月後問世，這是非常快的速度。」
「沒錯，那時我才知道其實裘殷寫作的速度飛快，尤其在構思故事的速度根本……總覺得她就像是專職的說故事者，輕輕鬆鬆地就能灑出一堆好點子！」副總編輯道：「並且她也持續不斷地在寫作，裘殷那時還有個正職，她跟我說她唯一的休閒娛樂就是寫作，所以上班的中午休息時間、下班後還有假日幾乎都在寫作。」
不經意露出尊敬神情的學妹嚴肅地點了點頭：「裘殷老師在書迷們的眼中的確是個很拚命的人。」
「總之，大概就這樣啦！」副總編輯抬起左腕看錶，暗示著時間已經所剩無多。「後來她也就在我們這邊持續出書了……」
「那麼為什麼後來沒有在繼續跟山嵐合作呢？」
「一開始是有接受其他出版社邀稿啦！就是青少年和兒童讀物，幼苗出版社、妳應該知道吧？」副總編輯道：「我們出版社的取向是青年和中年人，那陣子裘殷老師開始大量出版青少年和幼兒題材的作品，我們也摸不著邊啦！不過兩年前還是有在我們這邊出版一本小說，妳知道的。」
「《雨》，是裘殷老師寫的電影劇本再編寫成小說。」
「很賣座，也讓我們賺了不少錢。」副總編輯這時站起身來、示意著訪問的結束：「我們今年本來還有邀稿呢！只可惜她還沒回覆就過世了，可惜了個好作家！」
「……我也覺得很可惜。」學妹勉強撐出了個笑容：「謝謝您今天接受我們的訪問，報導出來以後我會送來的。」
「不用客氣啦！辛苦你們了。」
「您也辛苦了。」
一面彼此說著客套話，我和學妹收拾了下各自的工具，告別了山嵐出版社、前往位於同棟大樓的幼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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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