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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1 00:00:29瀏覽298|回應0|推薦1 | |
加措拉山口。遠遠的就看見了飄著哈達和經幡的瑪尼堆,在藍天的映襯下有一種神秘的美麗。西藏,拉薩。我輕輕的念了一聲。心中感到一陣溫暖,仿佛是佛光普照。索南達傑的墓應該就在這一片吧,記得以前看見報導有關他的事蹟的時候,心裏就想,這是一個生活在理想中的人,他所保護的並不僅僅是藏羚羊,還有已經失落的夢。我沒有下車。尋找其實毫無意義,在這片天空下,多的是尋找意義的人,包括我。如果一個石碑真的能代表人們的哀思,我寧願從它的旁邊沈默走過。 我問司機是否還有藏羚羊。他說有時候也能看見,但都是在夜間。以前這種東西很多,現在….。司機聳了聳肩。我看著車窗外一望無際的原野,就想起路過新疆的時候,從火車上看見的風景:一邊是祁連山的雪,一邊是茫茫戈壁,豔紅的晚霞伴著旅人,那種真實的美麗像極了虛假的圖片,如夢似幻。這時也一樣,遙遠的雪山仿佛就是我們追逐的夢境,以為離它很近了,其實卻是遠了,等我們停下的時候,它又在不遠的地方,豔光四射,充滿了誘惑。 車一過了五道梁就找了個小飯店停下來吃飯。這是一家地道的藏式餐廳,房間內貼牆的紙色彩斑斕,門上掛著一個厚重的棉簾。從司機和飯店老闆的熟悉程度來看,他們是常在這兒歇腳的。我問這裏叫什麼名字,司機隨口回答了一句,話音卻在風中飄散了。北京女人這時也緩過勁兒來了,她們在路邊不停地拍照。沿公路兩邊是綿延的荒地和草甸,一眼望過去,路的盡頭就是層疊的雪山,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閃現出神話的光芒。 每一步都是風景,看來這句話的確不假。 這裏的風已經透出陣陣寒意。我在公路邊溜達著,一邊等待我的蛋炒飯和羊肉湯。不時有呼嘯而的過的車如子彈一般彈向遠方。我緊緊拉住風衣,雙手環抱在胸前,把自己擰成一個黑色的粽子,以抵抗風的追擊,而頭髮則早已在風中舞蹈成桀驁的火焰。 樂山兵也在店外抽煙閒逛,他的兩邊顴骨上已經很明顯地有了高原紅的印記。看見我對著枯寂的荒原發愣,樂山兵走過來說,你們其實應該在七、八月的時候過來,那時草都是綠的,還有成片的野花,好看得很。現在是十月,黃金周已經過去了,草都乾了。我說每一個季節的每一片風景都有它獨特的美。我一鬆手,風衣和絲巾就獵獵地在風中招搖。我問他進藏幾年了。他說他在西藏當兵已經兩年,這是第一次回家探親。我說你從山清水秀的樂山過來還習慣這裏的氣候嗎?他說還好,開始不行,高山症反應厲害。他驚異於我過五道梁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過了五道梁,唐古喇山口就沒有問題了,他說,真看不出你是第一次進藏。我說是不是要每一個人都暈得翻江倒海才算是考驗過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年輕的臉上就憑空多出了無數的皺紋。 我最終沒有吃完我的雞蛋炒飯和湯。飯是羊油炒的,裏面油太多,似乎每一粒米飯上都能掉下一滴油;湯裏的羊肉太多,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我努力地吃喝,最後還是剩下了一半。司機說多吃羊肉可以抵抗高山症,也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但我知道吃羊肉可以禦寒。北京女人怕羊肉的膳味,她們只吃了大餅和雞蛋。 車進入夜間行使的時候,坐在車裏就可以感覺到陣陣寒意,司機說,海拔高度已經五千多米了,溫度接近零度。車內的暖氣雖然已經打開,我單薄的衣衫依舊不能抵禦寒冷。羽絨服在旅行包裏,旅行包在後備廂裏,懶得去取。回族司機把他的羊皮襖遞過來,我順勢搭在了肩上,很溫暖。後來,司機把他們備用的一條被子捐獻出來,我和兩個北京女人一起蓋在腿上。 漆黑的夜模糊了所有的視線。我只能從車前燈的光線中看見路的延伸。遠方變成了車輪下的影子,一步一步,滾動向前。北京女人的高山症隨汽車的爬升又變得強烈起來。我說,不是說過了五道梁就沒事了嗎?怎麼反而還厲害了呢?這時的我也感到了頭疼的威脅,我不時地用手按摩額頭。坐在副駕位置上的樂山兵回過頭來,關切地問大家的情況。不用說,北京女人的情況是最糟的,她們中的一個說呼吸有困難,噁心,想吐等等,另一個也說有這樣的症狀。你呢?樂山兵問我。我還好,我說,只是有一點頭疼。閉上眼睛睡一覺吧。司機說,對付高山症最好的辦法就是睡覺。但可以肯定,真正在睡覺的人一定沒有高山症,如那幾位虔誠的藏人,他們念經的聲音漸漸悄無聲息。成都商人的呼嚕聲時高時低,兩個司機是交替著在開車,歇著的一個多數時候也都是在睡覺。樂山兵是到昌都就要下車的,沒睡。我自然是醒著,偶而與樂山兵聊聊天。 後來,北京女人終於堅持不住了,就後悔在格爾木的時候沒有買一袋氧氣。她們中嚴重的一個已經上吐下瀉,狼狽不堪。一車人都緊張起來。司機說,這種情況需要吸氧。就一路留心著找了一個小藥店,花高價買到了一袋氧氣。看到北京女人大口地呼吸,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我也感到了疲倦,卻始終不能入睡。頭疼厲害了吧?樂山兵問。我說我還吃了紅景天了,不會有麻煩。樂山兵說紅景天沒有多大的用,他說他頭疼的時候吃芬必得,挺管用的。我說我還喝了羊肉湯呢。樂山兵就笑,說那是不同的。他把他剩下的兩粒芬必得給我,說我待會要下車了,你留著還有用。好意難卻,我立刻就吃了一粒以表謝意。卻不料還真的有用,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覺得頭疼不是那麼厲害了。我把剩下的一粒芬必得轉送給了也鬧頭疼的北京女人。我回過神來就問樂山兵,你怎麼待了兩年還頭疼啊?他不好意思的笑著說,不是高山症的頭疼。 路過唐古喇山口的時候,司機回頭提醒了一句,但沒有人回應。這時一定已過了午夜,我沒有看時間,借著車燈的光,我只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建築的輪廓和飄飄的雪花,一瞬而過。知道青藏公路的最高點已經過去,期待的風景已在身後,心情就一下鬆懈下來,本以為我可以堅持清醒到天亮的,卻終於迷糊著睡去。樂山兵在昌都下車的時候,我在半醒之間朝他揮了揮手,也不知他有沒有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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