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吳美美死了!?" 陳醫師在聽到護理師說到這件事的時候, 有點兒驚訝!

      一旁的護理師小莉說道 "送來的時候就 OHCA (到院前已無呼吸心跳), 給她插管急救, 30 分鐘後還是沒有 ROSC (恢復自發性呼吸心跳), 所以就宣了."

      全急診室的人, 都知道小鎮上這吳姓一家人, 不是酗酒, 就是有精神病. 三天兩頭的, 一下子吳美美精神病發作, 大吼大叫被五花大綁地送來; 要不然就是吳英雄喝酒過量, 意識不清, 坐救護車來; 本以為他們家的吳小妹最正常, 誰知上個月也因為藥物過量被送來洗胃........ 而他們的爸爸, 吳天才, 更是三不五時就因為失眠而跑急診.

      有趣的是, 這家人很有默契, 某個人送急診的時候, 另外的人總是能保持清醒, 陪伴在側. 所以就醫過程很平順, 沒甚麼紛爭. 甚至幾年下來, 和急診醫護人員都很熟了, 每次清醒的那個人總會用很抱歉的表情, 來跟醫護人員說明事發經過 (這時候, 發病的那個人往往正在大吵大鬧).

      知道吳美美這一次可能因為 "藥物過量+喝酒+在家躺了一陣子才被發現", 以至於送醫院前就死亡, 而急救無效, 陳醫師感到有一絲的帳然. 這一家雖然都不算什麼好病人, 但也認識他們好幾年了. 想到當年有個中年女子 "林淑女", 也是常常鬧自殺, 甚至跳樓跳到腰椎骨折; 幾經救護, 總是順利愉快地出院, 等著下一回合的精神病發作. 結果有一次, 她真的成功了, 從此急診室沒了這號人物.

      陳醫師還在沉湎於這些精神病患的往事時, 小莉又說 "可是啊, 吳天才卻在他女兒頭七那一天, 來跟醫院借十萬塊, 說是要當喪葬費."

      陳醫師說道 "啊? 我們醫院這麼好, 有這種福利措施喔?"

      "當然沒有啊!" 小莉說道 "醫院跟他說, 我們沒有這樣借錢給人的. 結果, 他爸爸竟然告到衛服部, 說我們沒有給他女兒急救, 也沒抽血看看是不是中了什麼毒才死掉的!"

      陳醫師哭笑不得, 說道 "都還在 CPR, 怎麼抽血啊?"

      小莉說道 "對啊! 一開始醫院也是這樣回答. 但是吳天才打了六十幾通電話給政府各單位, 最後, 衛服部莫名其妙地來了一份公文, 要我們好好解釋, 為什麼 CPR 的病人沒有抽血!"

      陳醫師愣了一下, 說道 "嗯..., 我覺得, 我覺得吳天才還情猶可原. 他本來就有點兒精神問題, 現在女兒又過世了, 難免會有一些意氣用事的舉動; 但衛服部的官員, 怎麼會因此來問醫院咧? 這種常理以及常規, 衛服部不可能不知道啊!"

      小莉笑道 "衛服部應該也是受不了吳天才一直打電話騷擾, 才把球踢回給醫院, 希望由我們來跟家屬解釋. 話說回來, 既然公文來了, 醫院就必須要很正式地回答......" 接著, 拿出一份資料, 繼續說道 "那天幫她 CPR 的張醫師請長假了, 主任說, 就請你幫他回覆這一份公文吧."

      陳醫師叫道 "啊! 什麼!? 事情跟我有關?" 突然覺得只是聽個故事, 現在卻變成當事人了.

      小莉笑道 "事情原本跟你無關, 但因為張醫師的職務代理人是你, 所以你要幫忙回覆公文." 又加了一句 "醫院說, 請你引經據典地正式回覆, 不要有情緒性的用字喲!"

      陳醫師哇哇大叫 "他奶奶的! 這吳天才根本是個不要臉的賤人嘛! 要錢要不到, 就來告我們! 衛服部的官員也是一群領薪水不做事的豬腦袋, 這種事居然擋不掉, 還要推給醫院處理!? 這樣以後我們不要再繳稅養他們了啦!"

      小莉放下公文, 微笑地離開, 關上了門, 留下陳醫師一邊咒罵, 一邊開始低頭寫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