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人生

攝護腺癌三期病友房茂雄抗癌心路歷程     採訪：李錦秀

「哈哈！」爽朗的笑聲迴盪在玻璃窗內，連著十五天陰雨的臺北，終於出現了明亮冬陽，透入廳堂。

房茂雄展現著農家子弟質樸本性，在談笑風生中，想起三年前他的「天真無知」：那一年當他發覺自己連續兩個月來頻尿、尿柱變小且尿不乾淨時，居然還跟太太說：「我去醫院看看，拿藥吃吃就好。」

又是兩聲「哈！哈！」大笑當時自己「有夠勇」，或者笑自己真沒醫學常識呢？

2010年底，門診醫師在作完觸診後告訴他說：「好像有腫瘤，房先生，我安排您再作檢查。」經過切片、電腦斷層及核磁共振等檢查。

醫師宣佈：「房先生，這個病理檢查的結果……」頓住了，停了好久，問道：「您太太有沒來？」護理師靜靜地站在一旁沒說話。

「是惡性腫瘤。」

「癌症嗎？」

答案：「是的。」

「拿藥吃吃，會好嗎？」他還天真地問醫師。

房茂雄百思不解：「這個病既不痛又不癢，怎麼短短時間一下子就是3C？第三期末癌症？接近第四期？」

他上溯三代不論父系或母系家族裏從來也沒人得過癌症。

意外得病讓他相當的驚訝，不過當時的心態是「好好配合醫師就對了。」

一場大病學乖了

房茂雄當完兵後，在二十七歲那一年上臺北，進入中影製片廠作燈光師，四年後辭掉那生活不正常，日夜顛倒的工作，參加考試而進入行政機關當公務員，三十年公職期間，每年體檢都很正常。

「也許當時在中影那四年，生活太勞累把身體弄壞的？」他補充道：「退休後，是我疏忽，沒再作定期健檢。」接著又不好意思地說：如今這一場大病讓人「學乖了」。

一位親戚熱心地介紹他轉往另一家醫院，看了兩次門診後，醫師說：「你的身體什麼都很好，就是只有攝護腺很糟糕。」醫師建議他直接作放射治療，不開刀的原因是考慮到他年近七十。

「好。那就放射治療。」房茂雄尊重醫師指示，答應得相當乾脆。

2011年醫師先幫他打荷爾蒙針，當時PSA指數30左右，接著在兩個月內作了三十八次的放射治療；之後每隔三個月追蹤一次，定期驗尿及抽血，每次指數都有明顯下降，到如今指數為0.5左右，「因為當初沒動刀切除，指數不可能歸零。」

「我又賺到一天了！」如今每天一大清早他睜開眼睛都很慶幸地對自己說。

定時早起作運動，冬天就在內湖住家頂樓，天熱時就到附近大湖公園打太極拳，固定一個鐘頭。規律的晚上十點睡，早晨六點起，絕不熬夜；更遵照醫師建議控制飲食─—不吃紅肉、雞皮、魚皮，多吃蔬菜水果。

「我現在吃的比較素啦！」協會經常舉辦醫療講座，邀請營養師為病友們耐心解答，讓他受益良多。

用平常心抗病魔

他以平常心看待這場來勢洶洶的重病；當初他還勸太太說：「妳不要緊張啦！我都不緊張了 ，妳緊張什麼？」現在他以「過來人」身份在攝護腺防治協會當志工接受諮詢電話。

例如有位癌友夫妻猛鑽牛角尖，弄得瘦不成形，他都以自己的例子：「當初我都快第四期了，若我沒說，您現在看得出我是病人嗎？」

「與醫生配合，定期回診，定期打針。」「保持快樂心情，才能打倒癌細胞。」「憂愁也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呀！」聲聲句句的鼓勵透過話筒傳遞著良善信息。

他曾經帶著太太一起到北投幫助病友走出陰影，也經常到醫院探訪病友；當病友跟他說：「聽了房先生你的話，我的心情就比較沒有壓力。短短的一句話映照著彼此『同病相惜』的真情。」

沒有房貸壓力，且有著退休金讓生活無後顧之憂，他每年出國旅遊散心，並以豐富的攝影經驗留下許多珍貴足跡。

2013年10月底，「癌友登玉山」的活動造成臺灣的感人新聞。

房茂雄揹著十多公斤的背包裏，光是照相器材就有七、八公斤重。臨行前，好友並不看好並勸他：「你不可能登上玉山的，你最好不要去。」

當太陽在天際群峰間露出圓滾滾火紅臉龐的那一刻，「我終於看見玉山日出了。」興奮地直呼：「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手上握著相機猛拍，將自己最喜愛的光影變化美景留下永恆。

「山口組」登玉山

打從初中時代玩第一台一萬多元的美樂達相機開始到現在，退休後遊山玩水揹著整套沉重的攝影器材，「拍出來的活動相片，大家都喜歡。」他在自己的興趣中看到作志工付出無所求的真正意義。

「什麼力量支持志工無怨無悔來付出呢？」

一趟玉山行讓他在南投深山裏羅娜村國小一大群布農族小朋友「拍手歌」令人感動的瞭亮歌聲裏終於找到答案。

登玉山的前一天，從臺北到南投在遊覽車上晃了四個鐘頭，「整車的人從頭到尾就是在練唱這一首拍手歌，像『痟仔』（瘋子）。」同為協會志工的癌友曾文顯提起「瘋」(FUN)在當時的情景仍然意猶未盡哈哈大笑。

大家開心地與小朋友共進營養午餐後，同行醫師及護理師展開義診，而志工們與原住民小朋友溫馨互動說故事、教唱歌……於高山險阻裏濃濃的人間溫情，讓房茂雄在伸縮鏡頭裏看到真正的臺灣生命力。

「曾大哥，我幫你換一組。」當領隊林醫師聽見曾文顯喊：「頭灯沒電了。」馬上拿出另一組頭灯幫他換上，互助情深讓登山新鳥感佩不已：「整組頭灯喲！我們在準備行囊前，連一個電池的重量都還斤斤計較，要不要帶呢。」

曾文顯與房茂雄在登山前被分組在C組——滷肉咖，與另兩組的飛毛腿及健行腿相比有天壤之別，而相敬恩愛的房太太也幾次參加行前山訓，幫老公打氣。

戲稱「山口組」的一群新兵十幾人並沒有走到登山口就打退堂鼓，有著領隊一路的陪伴鼓勵，大家終於克服體力極限挑戰成功。

房茂雄作病房探訪時，曾經有重病癌友一句簡單的回應：「昨天『有』痛，今天『沒痛』。」讓他更相信快樂來自彼此互助與鼓勵。

個性內向的他說起生病以前並沒有特別快樂的事，「得了癌症，使得我更加樂觀奮鬥。」加入攝護腺防治協會，大家庭的溫暖，不但改變了他，更讓他在樂於助人的當下，看見豐富色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