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當「大」女人

◎資深社區大學講師 蔡仙笛

「什麼是女人？」

「怎樣做個女人？」

「女人跟男人有什麼不同？」 

對於一個生理性別被歸類為女性的女人而言，大概從在幼稚園被套上粉紅色圍兜開始，這三個問題就猶如符咒一般貼在腦門上，讓我們必須耗盡一生去求得答案以解脫。因此，女性的性別發展歷程說穿了，就形同一場辛苦的求道之旅。而在路途上，我們會不斷地詢問自己與他人，「做對了嗎？」、「及格了嗎？」，但是，詭異的是，我們似乎永遠在犯錯，也似乎總是到達不了終點。即使我們總是能從爸媽口裡、老師身上或者是滿坑滿谷的女性雜誌中，聽到許多（甚至是過多）的建議與提醒，「嘿，這樣很沒有女孩子樣喔！」、「天下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等等，我們仍然不能確定，到底哪裡是可以看齊的標準點。於是我們彷彿是一大群小兵，專注追隨著如同無頭蒼蠅的眾多指令，忙碌地挪動自己的身體，只為了怕脫隊，只怕變得──「不夠女人」。 

但是，總有一些女人或早或晚會突然清醒，然後問自己，我到底在幹嘛呢？接著，對她們而言，這場求道之旅很有可能會蛻變成一場張力十足的革命，就像是作者從初潮之後開展的冒險之旅。在這本書中，作者將自己追尋性別認同的歷程，以相當生動的字句描繪出來，其中所蘊含的女性力量（woman’s power）在每一頁面上砰砰作響，使得閱讀此書時像是用赤手空拳地抓住一條活鮭魚，使得翻頁的指尖也會跟著隱隱跳動。 

然而翻開目錄，或許就會招引不少議論的聲音，月經、陰毛、胸罩、體重、性騷擾、戀愛等，這些向來就被視為是雞毛蒜皮的瑣事，是如何能夠共同形構一部如此有生命力的著作呢？任何有這樣疑問的女人或男人肯定尚未理解，對於女人而言，異性戀社會中的性別權力之戰就是從女人的身體開始發生：生育後代、性愛娛樂與家務勞動都必須倚賴著女人身體才能完成，但女人身體卻無法藉此贏得任何光榮的勳章，反倒得要將這一切視為最切身的職責與義務，於是大半的光陰都被局限在家戶之內，而無法走出家戶在公共領域內獲取眾多權力的結果，就造成女性成為被漠視、排擠或邊緣化的，第二性。 

但這並不是因為家戶工作微不足道，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是否有選擇的權力。因為，不管是第一性還是第二性，其實都是人性；不管是家戶內或家戶外，其實都是我們的生活。因此，在選擇的平台上，無論是哪種性別都應該要有相等程度的權力。簡言之，在以男人為人性基準的父權社會中，女人要撐起一片天所缺乏的絕對不是那根性器，而是那份權力。作者如是深信，而我也是她同門信徒。所以，假使「大」意指的是權力，那麼，誰不想當「大」女人呢？ 

不過，女權的意涵並不是這本書抵抗父權社會的唯一武器，娛樂性十足的反諷，才是作者用來獵殺對於女性的偏見與歧視的兇猛利刃。在此我不忍心破任何梗，導致讀者的閱讀樂趣減弱，但我必須要提醒，閱讀時還請不要喝珍珠奶茶或是吃排骨便當，免得經歷我犯過的悲劇：噎到狂咳或者是電腦沾上飯粒。然而，肯定又有個謎之聲會在此響起：嚴肅的女權議題如何能與爆笑性的諷刺結合呢？Well，一如女性主義有許多面貌，抵抗對於女性的壓迫也不會只有一種方式，而這本書內排山倒海出現的諷刺橋段，在使我們哈哈大笑的同時，也能瞬間讓我們看清了那些偏見與歧視背後的父權詭計。不相信嗎？那麼就請好好的閱讀此書，體驗一下從未有過的諷刺高潮吧。 

最後，我誠心誠意地提醒讀者們，這本書畢竟是作者的自傳，因此裡頭引用了不少她習以為常的文化詞彙，包括她熟悉的歌手與作家，所以在閱讀時，讀者們可能要偶爾膜拜一下咕狗大神（Google），以彌補我們與英國文化之間的斷裂處。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是這本書的缺點，相反的，我相信藉此讀者們能夠多理解另外一個文化的美麗，畢竟，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韓國還是美國存在，你知道的。

蔡仙笛

‧美國休士頓大學明湖分校心理學碩士

‧資深社區大學講師